4.东来茶馆
为防敌突袭,刘飞组织大家制定了不同情况下的应对方案,安排轻伤员担任警戒,还口述书信给湖区一些地方武装头领胡肇汉等人,明以公理,晓以大义,使其避免与“江抗”伤病员为敌,防止日伪加紧勾结增加伤病员坚守芦荡的压力。刘飞还时刻注意与当地党组织保持联系,紧紧依靠党和湖区内外的进步群众,做好伤病员掩护和医疗生活保障工作。
一天,刘飞伤口恶化,被抬到张家浜救治,刚进村鬼子就来了。几个老乡赶紧拿来白布将刘飞从头到脚裹起来,往河浜抬去。鬼子上前盘问,老乡说是个死人,抬去安葬。刘飞刚被放进小船,鬼子又追来了。老乡迅速撑船离岸,小船箭一般钻进芦苇荡。
秋雨连绵,湖水暴涨,芦苇荡中少有立足之地。到10月中旬,少数重伤病员不治牺牲后,又零星转来了一些新的伤病员。入夜,患难与共的战友们手拉着手,不敢打盹儿。但清晨发现,有个伤病员还是被湖水汆走了,也不知姓甚名谁。艰苦的环境加剧了一些伤病员思想的波动,有的提出要找大部队去,不愿憋在这里受窝囊气。刘飞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必须赶快恢复和健全党的组织。根据他的指示,知识分子家庭出身、因严重腹泻入院的6团作战参谋夏光,召集全体伤病员开会,登记了与会的36人的姓名和经历,并安排伤势较轻者放哨。会上有人还提议,以伤病员为主体,组建“江南抗日义勇军留守总队”,由已基本康复的夏光担任队长。夏光笑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何时能走出芦苇滩,就立一个番号。此后,陆续又有一些伤病员进入阳澄湖芦苇荡中的后方医院,前后有上百人之多。
1939年秋深的一天,常熟董家浜西南梅村东来茶馆,来了一位面孔清瘦的中年茶客,径直坐到一张临窗的桌前,冲着茶馆老板悠闲地喊一声:“雨前茶,来一壶!”“雨前茶来喽!”随着一声娴熟的应答,那个被唤作胡广兴的老板端起一壶雨前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中年茶客桌前,一双机灵的眼睛扫视四周,边布茶边朗声唱起了茶歌:“饭后茶消食,酒后茶解醉;午茶能提神,晚茶难入睡;空腹饮茶使人心慌,过量饮茶令人清瘦;淡味茶清香养神,隔夜茶勿要入口;滚烫茶伤胃,慢饮茶无愁……”
中年茶客在茶馆小坐片刻后,趁付茶钱之机小声向老板胡广兴交代:“两天内把‘蚂蚁爬,劈里扑’(常熟境内小商贩的一句缩脚韵,意为蚂蚁爬山,劈里扑落,山谐音三,落谐音六,“三六”即中共常熟县委给伤病员的临时代号)全部转移到湖西,否则他们都会饿死!”这位神秘的中年茶客,就是负责安置和救护伤病员的中共常熟县委委员、原常熟“民抗”司令员任天石。
坐落在阳澄湖畔的东来茶馆,是中共常熟县委设立的一个秘密交通站。老板胡广兴是中共党员,以经商作掩护,做党的秘密交通员工作。刚才胡广兴唱的茶歌,是向县委领导任天石汇报工作。
翌日日落时分,董家浜湾汊里,一只无篷小船忽然离岸而去。巡逻的鬼子和汉奸连声喝问,堤下有人答:“起风哉,绳子断了!”鬼子要村民下湖把船拉回来,早已潜在人群中的胡广兴跳下水去,游不到十丈远就双手乱舞,濒于灭顶,在大呼小叫救命声中,被乡亲们拉上岸来。被蒙骗的日本鬼子和汉奸气呼呼走开后,已漂远的小船下忽然冒出一个人,驾船飞快驶入湖心芦苇荡,连夜把30多个伤病员转移到湖西张家浜。这个靠一根芦苇管潜水托船到湖心,趁天黑驾小船进芦苇荡连夜转移伤病员的小伙子,就是东来茶馆老板胡广兴的侄子胡小龙。
东来茶馆老板胡广兴,是后来担任中共常熟县委书记并领导新四军伤病员的任天石少年时同学。在“江抗”主力西撤、伤病员苦守芦荡和湖浜村落、东路根据地建设处于低潮的困难时期,胡广兴凭借熟悉当地地形和敌、我、友情况的优势,与侄子胡小龙一道,机智勇敢地担负地下联络站工作,给伤病员传送上级指示和重要情报,帮助转运物资药品,危急关头设法使伤病员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