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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2月03日 星期四 放大 缩小 默认   
西南联大走出的抗战老兵(下)
丁元元
■ 西南联大75周年校庆时上海校友会合影
  ◆ 丁元元

  “八百壮士”英名永驻

  “九三大阅兵”前夕,夏世铎收到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这是对于这位抗战老兵历史功勋的肯定和表彰。但作为现任西南联大上海校友会会长,夏世铎又在为另一件事情“纠结”——如今在上海硕果仅存的几十位联大校友中,有多位曾经作为翻译官被征召上抗日的前线,但这些校友都遗憾地未能领到这枚有着别样认可意义的纪念章。

  经他多方联络并已和关爱抗战老兵组织确认,请他们协助,以敬赠特质纪念章的形式致敬这些特殊的抗战老兵们。

  在西南联大旧址、现云南师范大学校园东北,“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已经在这里耸立了半个多世纪。纪念碑阳面的碑文,由著名学者冯友兰撰文、闻一多篆额、罗庸书丹,阴面的“西南联合大学抗战以来从军学生题名录”记录了800多位投笔从戎参与抗战的联大学子姓名。

  西南联大校内曾有过三次从军热潮,包括抗战初期的从军热潮、应征翻译官和报名参加青年军。“题名录”里的“八百壮士”,其中超过半数参与抗战的方式是应征翻译官。

  在这份“题名录”中的很多名字,后来因为其学术上的巨大成就而闻名遐迩,例如已故的生物学家邹承鲁院士,著名翻译家许渊冲和巫宁坤,后居台湾的哲学家、“五四之子”殷海光,当时他的名字还叫“殷福生”。此外,还有现任上海大学名誉校长的著名微波与光纤专家黄宏嘉院士。

  命运交织的兄弟

  中山公园旁的一栋新式里弄房子里,圆脸、白发和带着慈笑的缪中从三楼走下来。年过九旬的老人有些气喘,他徐徐地打开房门,打开一段尘封的记忆。

  缪中和弟弟缪弘的名字,都在这份“从军学生题名录”上。尤其缪弘的名字排在第二位,后面还有一个括号,写着“殉职”二字。他是五位在抗战中牺牲的联大学子之一。

  缪中出生于1923年,弟弟缪弘则比他小三岁,出生于1926年。在重庆,兄弟两人考上了著名的西南联大,缪中进的经济系,缪弘进的外语系,于是他们又结伴前往昆明。

  1945年4月,缪弘保留学籍报考了军委公办译训班第七期培训,毕业后编入降落伞兵第八队第二分队任翻译员,先后在云南宜良等地服务。不久,他和20多位联大同学又被调至美军战略情报处作战组,接受跳伞训练,训练仅六个月之后,被分配到中美混合伞兵突击队。

  而缪中略早于弟弟进入译训班,后被分配至四川纳西的迫击炮训练中心从事通信翻译工作。但直到抗战结束,这里的部队也没有上过前线打过仗。但从译员培训班毕业分别之后,缪中再也没有见到过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缪弘。

  1945年5月,驻广西的中国军队开始向日军发起全面反攻。7月,缪弘随鸿翔伞兵部队乘坐美国军用运输机从云南呈贡机场起飞,空降至广西柳州准备投入战斗。在8月4日的战斗中,缪弘手持卡宾枪进入阵地前列,不幸被敌弹击中,终因伤势过重,不幸牺牲。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悲壮而悄然地陨落在深山荒野中。

  93岁的缪中回忆说,战争时期通讯很不发达,写封信都不容易,所以在自己的部队里获知弟弟牺牲的消息其实已经隔了很久,至于其他的家人知道就更晚了。后来他拿到了弟弟的遗物——一块手表。如果缪弘没有牺牲,也许现在也已经子孙满堂?说到这个话题,缪中黯然,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记忆不会被忘却

  二三年前,宓祚昌不慎摔了一跤,从此无法行动自如。这位1919年出生的老人,坐在一把扶手椅上,神情有些迟滞地盯着电视机里的体育比赛。照顾他的保姆也已经年过七旬,这位湖州老太太拿了一块小毛巾兜在宓祚昌的胸前,老人的口水不断地从两侧嘴角里漏出来,落在口水巾上。从他身后的窗口望出去,就是热闹的新天地。

  “我现在已经快100岁了,也算是活在人生的边界线上了。再过一两年也不知道我在不在了,过去的事情肯定更不记得了。”老人实话实说:“我在联大没有毕业,就去当了翻译官,之后再也没回学校,也没拿到毕业证书。”

  43届机械系校友宓祚昌的抗战经历也无从了解,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有他后来在育才中学几乎教了一辈子书:“物理、解方程、制图……”满头白发的保姆阿姨补充说:“还教英语。”

  当翻译官危险吗?今年5月,在上海小木桥路附近的一处“老公房”里,44届联大化学系毕业生夏培本笑言:“在缅甸的比较危险,我是在印度史迪威那边,而且是后方医院,所以不怎么危险。”

  1944年夏培本穿上军装,在印度东北部边境、靠近尼泊尔的阿萨姆,他被分到战地医院的门诊部工作。这所医院原来是美国的费城医院,颇有名气,因为战争需要,全部搬到了印度,成了“第二十后方医院”。医院很大,里面的医生、护士都是美国人,伤兵基本是中国人,所以需要翻译官。

  但毕竟是从军,怎会“不危险”?夏培本印象最深的是,坐飞机去印度,因为走的是“驼峰航线”,路上很危险。上去的时候他们都被关照,要把耳朵塞住。为了避免日军的骚扰,飞机飞得很高。“然后快速往下俯冲一段,这就到印度了。战争胜利后,我们坐了12天汽车回到云南,领了毕业证之后便就地解散了。”

  令人遗憾的是,今年9月初,夏培本老人患病入院,虽然之后情况好转出院,但已较难与人交流,更无法再讲述当年从军的往事。

  幸而,有一些“联大二代”留存下了父辈们参与抗战的记忆。

  1977年1年,被打成“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从上海内迁到贵州遵义的44届机械系校友曹德模去世。但在30多年之后,旅居加拿大的长子曹宏杰竟以父亲在上世纪60年代末写的“认罪书”,还原了曹德模和同班同学吕新民投笔从戎的抗日经历。其中写道:

  译员训练班没有受训期限的规定,学员们往往是根据当时需要而分配出去。家父和吕伯伯受训一个月后,就被分配到印度兰姆伽训练中心。(1944年)3月31日,出发那天中午,他们到饭店吃了一顿算是离别昆明的午饭,点了不少的菜,还破例喝了些酒,饭后同乘一架美军运输机飞往印度。当时盟军尚未完全取得制空权,为防止日本零式飞机的袭击,飞机不敢飞跃缅甸,改飞世界屋脊,人称之为驼峰的航线。结果,这顿吃得很尽兴的午饭,使得他们在飞行途中吃足了苦头。他们不知道乘当时的那种飞机不宜吃饱,而且美军运输机既无座位又无加压舱。飞机起飞后不久就不断爬升,颠簸得很厉害。美军机务人员都用上了氧气袋,机舱内的乘客则只能东倒西歪地坐在舱内的地上,耳膜刺痛,大口地呕吐,呼吸困难,吕伯伯后来回忆道,是有生以来最难受的死去活来的一次记忆……

  如今,两位44届机械系校友都已作古,但他们的记忆,因为有心的子女记录整理,幸而得以留存。

  西南联大,因为抗战而诞生,仅存在了9年,却培养了质、量惊人的人才,成为教育史上的奇迹。而昆明校园里的爱国精神和年轻人投军报国的往事,不应该也不会为人所遗忘。

  摘自《档案春秋》11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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