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职业的原因,经常会被来到以色列的已被地中海饮食折磨到每天只肯吃泡面和榨菜的中国游客问道:“陶子,你在以色列生活这么多年,饮食已经完全习惯了吗?”每每听到这样略带同情的问候,脸上都会不自觉强挤出几丝笑容“习惯了,习惯了”,可又有谁知道此时此刻本人的心理阴影面积。
和先生交往之初便得知他是个素食主义者,当时素食主义对于我来说还是个比较新鲜的概念,周围的朋友圈里并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名词。问他为什么选择素食,答曰动物保护主义,然后道出了他12岁那年观看一部关于屠宰动物的纪录片的伤心事,他说他永远都不会忘记一头老牛被拉进屠宰场前脸上留下的那行绝望的泪,那行泪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灵,从此他发誓再也不要吃动物的肉,而一坚持就已经24年了。现在先生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动物保护协会捐款之外,还倡导周围的肉食主义者吃素,而我则成了他最需要改造的对象。
一开始我对先生的素食教育并不十分抵触,深明大义地懂得两个人要想在一起生活,基本的磨合是必不可少的道理。为了迎合他,我从来没有把任何肉制品和奶制品买回家,冰箱里都是清一色的水果,蔬菜,调料等。外出就餐,也都尽量选择纯素的餐厅,这样他吃起来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这个披萨里是否有奶酪,那个意面里是否含有鸡蛋等。和他的素食圈朋友聚会,没有人知道在他们中间还夹杂着我这么一个伪素食主义者,渐渐地真把自己当成“一棵葱”了。可是,一个人毕竟无法与他的胃进行抗衡,用政治上的套话就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慢慢地我的胃开始不高兴起来,且有被压抑太久随时都有揭竿而起的冲动。
于是跟先生摊牌了,我说,亲爱的,吃素对于我来说太困难了,之前之所以选择和你一起吃素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所以愿意为你磨去自己的棱角,可是我是在欺骗自己,压抑自己,内心深处对吃素其实很排斥,我需要忠于自己的内心,更要忠于自己的胃,否则你看到的只是悲伤的笑容。先生被我的一席话震惊了,他没有想到平日的素食教育和健康理念并没有真正深入到我的骨髓,原来我只是在佯装配合他,他接受不了枕边人参与到屠杀动物的行列中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理智如他,爱人和信仰之间,孰重孰轻,他还是分得非常清楚。
渐渐,先生越来越少给我灌输素食主义,那句“你的身体就是一座埋葬动物尸体的坟墓”再也没有听到他提及过了,但是他自己的素食主义道路还是一如既往和坚定不移。他的妥协让我更加欣赏这个男人的大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家里厨房永远保持纯素,但是我要是选择在外面餐厅和婆婆家开荤,先生也不会有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