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潮湿的早晨,在东弗吉尼亚医学院仿真浸入式学习中心的模拟诊室里,身穿浴袍的索莎开始上课,引导3名学生做宫颈检查。
担任特殊“教师”
她拿起一个形状像左轮手枪的扩宫器,告诉学生,这冰冷的器械并不可怕,而是一个了不起的发明。它让人类得以一窥孕育生命的重要器官,是探索生命起源必不可少的工具。“这或许不是你们第一次接触活体宫颈,不管怎样,我们开始吧!”
接着,她蹬掉袜子,脱掉浴袍,向后躺在检查台上。36岁的学生克里斯蒂娜·斯塔克斯·霍尔走上前来,拉了一个凳子坐下,轻轻撩起垂在索莎腰际的医用盖布。
“你会感觉到我的手触摸你的子宫组织,有冰冷的润滑剂和很大的压力。”霍尔边说边拿起扩宫器。她以前在医院工作过,不过对她而言,扩宫器仍是“一件复杂的小仪器”。
她继续说:“深深吸气……然后,吐气。”索莎配合地深呼吸,同时评价:“表达恰当,扩宫器置入平稳、安全。”她手持镜子,从镜面反射观察霍尔手法是否得当。
检查结束后,霍尔深深吐了一口气。在两年前的一次宫颈检查考试中,她忘了闭合扩宫器就往外取,病人疼得坐了起来,霍尔则因为现场晕倒被送往医院。
为了调节气氛,索莎告诉在场的3个学生,“别像匪徒那样拿着扩宫器”。或许,可以像有些教科书推荐的那样,“像握雪茄一样拿着,虽然这个比喻很糟”。
乳胶手套、冰冷的扩宫器、“弯曲膝盖”的指令……这是大部分患者关于妇科检查的记忆,让人尊严全无。索莎和她的学生所做的,就是试图把这种不适的感觉降到最低。
提供练习机会
严格说来,索莎算不上医学界人士。31岁的她是个戏剧演员,还在糕点店和书店打过零工。她和同事以及几名男性泌尿科教学助理一起,用幽默、真诚和坚韧弥补了他们学术知识的欠缺。
过去5年来,索莎平均每天引导6名学生为自己做妇科检查。这并不容易。即使模拟诊室中安静无声,也能感觉到无数问题涌动其中:“这样疼吗?”、“我做得对吗?”听到最多的问题无疑是:“什么样的人会做这种工作?”
索莎直到20多岁结婚后,才第一次接受妇科检查。丈夫约恩·苏顿专门买了寿司和冰激凌安慰她,担心检查会让她身心受到伤害。
当时,索莎从弗吉尼亚联邦大学戏剧表演专业毕业不久,过着一种“时髦的生活”:白天在书店上班,夜晚到附近剧院演出。
一次试演之后,她遇到了珍妮特·雷尼,在医院兼职教学助理的房产中介。医学院的工作听起来更有技术含量,工作时间也更为灵活。索莎于是加入了教学助理的队伍。
头几堂课充满了尴尬和不安全感。现在,索莎完全控制了自己的身体,用于服务一项高尚的事业,为医生、护士和患者消除烦恼的同时还能挣钱。
毕竟模仿再逼真、完美的医用模特也无法取代真正的人体。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充满惊喜,哪怕皮肤粗糙、体形欠佳,都为探索人体奥妙的学习者提供了绝佳的练习机会。
现在,她经常和其他教学助理乘大巴去巡回授课,像一个快乐的演出团体。每次,她总会带上自己的“装备”:白大褂和手套、镜子和扩宫器,给学生用的指甲刀,还有课后泡澡用的天然镁盐。
尽量避免尴尬
真人教学中,为避免尴尬,措辞尤为重要。教学助理接受专门训练,尽量确保课堂语言不含性暗示词汇。例如,用“检查台”而不是“床”;用“盖布”而不是“床单”,“会有很大压力”而不是“这样会疼哦”。学生们则要尽量避免使用“捏住”、“插入”或“抽出”等词汇。当然,指导教师谢伦·威廉姆斯也承认,中性用词有时确实难以表达清楚语意。
尽管教学用语挺学究气,课堂气氛其实比较轻松。为了让学生们放松,男性教学助理吉姆·桑德鲁普总会拿自己开玩笑。他说自己的课是“男性生殖器检查导览”,还打趣说,第一次上自己课的学生“准备好盯着一个墙洞看吧,因为他们巴不得躲到里面去”。
69岁的桑德鲁普是个退休销售,以前当过兵。他从朋友那儿听说了这个职业,然后一干就是10年,已经引导学生完成了1000多个检查。
不少教学助理在检查台上睡了过去,有的因为怯场,还有的人是无法承受一天9次的生殖器检查。至于工作细节,他们很少愿意与人分享。有一个教学助理说,就好像活在壁柜中一样。
也有人觉得这份工作挺不错。经爵士健身操教练介绍,坦普尔·韦斯特在60岁开始干这行,她说,这是自己干过“最漂亮的事”。
索莎的丈夫是一名在动物园工作的生物学者,理解她的工作,但其他的家庭成员就没那么宽容。
索莎也怀疑这份工作还能做多长时间,担心是否真能攒够钱去追求自己的艺术梦想。感到气馁的时候,她会想,定期做妇科检查能让不少女性免于各种可能致死的妇科疾病。她的同事雷尼则表示:“如果不是坚信这份工作的意义,给多少钱都不够。” 袁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