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入寻常百姓家”,一句唐诗被新民晚报的人借用,成了编辑部的办报方针和口号。面向寻常百姓,即平民百姓,关心人、为人民办报的思想不是一个人一天形成的。
单说赵超构当初来上海时就住在虹口一条弄堂里,新中国成立后还住在那条弄堂里。夏天晚上乘凉,他喜欢与邻居的男女老少坐在一处谈天,听草根的鸟唱虫鸣各种声音。他小时在乡间生活,玩水时得了中耳炎,以至于老来重听,不大与人交游,家里连电话也没有装。1958年1月6日夜里,毛泽东邀他与周谷城、谈家桢到西湖刘庄去谈天,市里派人找他的“石库门”居所,找了半夜才找到门牌。
此前一年,即1957年春天,他奉命“大鸣大放”,至少写了一百篇上下叫《随笔》的杂文,对党和政府的各方面工作提出批评,当然有些是片面偏激的,是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关系问题搞错了。幸亏毛泽东保护过关,没有戴帽。
晚报复刊后,他的小言论改名《未晚谈》,刊登在夜光杯头条地位,“未晚”不晚,有预见,讲真话,句句中肯。不但是夜光杯,也是新民晚报的代表性发言,甚而有人称之为社会上代表了一般舆论的风向。
夜光杯受到读者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了这根脊梁;新民晚报之所以称为晚报老大,也是因为这里有一面写着“林放”名号的旗帜。
到上世纪末,新闻界、文学界的文坛耆老渐渐寥落,赵超构可以谈谈、说点体己话的人少了,他与巴金往来较多,他们同是四川省选出的全国人大代表,到北京开会,常在一起住宿。以前两人的家离得较远,晚年搬得近了,一在武康路,一在吴兴路,坐车过去只消十分钟。老哥俩见解相近,心情相同,颇能默契讲点真心话。巴老其中有些意思后来都写在他的《随想录》中。特别是《讲真话》这个题目,他俩讨论得最多。巴老当时曾表示,今后一定要讲真话,至少不作违心之论,赵超构笑道:“我做不到”,意思是应当尽量讲真心话,但在某种情况下,还不得不作违心之论。好朋友虽然同心同德,但个人所处境地却是不同的。
老头儿们在书房在走廊的阳光下说得眉飞色舞,很像黄永玉肖像画中的人物,应该指出,只有这一幅,画出了真正的巴金。
落日的余晖照满了那座花园,两位文坛老人离开我们已经许多年,暮鼓晨钟,言犹在耳。
十日谈
“夜光杯”絮语
“五湖四海”那么多作者和读者朋友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