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现在大家关心的话题。古代房屋统称宫室,《尔雅·释宫》:“宫谓之室,室谓之宫。”《说文》:“宫,室也。”区别开来说,宫是整所房子的总称谓,室只是其中一个单元。拙文分析宫与室。
甲文宫主要有三款(图一1.2.3)。学界就宫中 “宀”(mián),取房子屋顶与两侧墙壁之象的观点,除样式外自古以来没分歧。而宫之“吕”则有两种解读,无定论:
1.门窗形或数窗形。《汉字源流字典》的编者谷衍奎:“像下门上窗形”;也有认为甲文宫像一栋大型建筑开着多个窗口。
2.数屋形。甲骨四堂之一的罗振玉(雪堂):“像有数屋之状。”
笔者认同“数屋”说法,不过需要指出字里玄机,补充有说服力依据。有款甲文“宫”(图一3)是解“吕”为屋室的关键之维,此宫之吕为两个方形几何体对角重叠,中间套出一个小方形,这款字形布局,状如现在的两室一厅户型设计图。因为“多个窗口”或“下门上窗”都不可能有这种字形构成,所以宫之“吕”是套连的“两室一厅”,毗连的两室户(图一1)和多室户(图一2)之户型图。核之史实,安阳殷墟遗址考古发掘中曾发现过数间房屋相连或互通的古“宫”建筑地基遗存,也证实宫之吕是“堂高三尺,茅茨土阶”(《韩非子》),“屋见于垣上”(《释名》)的数屋户型写照。
识定了有数屋的“宫”字,就要谈笔者的一个甲文构形美学理念上发现。笔者曾在对“圆”字的研究(拙栏《团团圆圆》文,2015.3.5 )中开先河地指出甲文构形包含了19世纪初才诞生于法国的现代立体主义前卫绘画风格,即多角度描写同一对象物,将其分离重组后置于一个画面。“圆”字就是平视三脚鼎形与俯视圆形鼎口的立体呈现。这是“甲文立体造字法”。“宫”的构成同样,毋庸置疑是将两种角度观察出的对象——平视的立起房屋轮廓形“宀”、俯视的平面户型分布图形“吕”,抽象“立体”艺术地合成为一幅以劲挺线条契刻出的“宫”画作品。
屋顶下有数间“室”的宫自然是先古豪宅,因此,“豪宅宫”的宫字,秦汉以后作帝王居住和办公场所名——皇宫,如阿房宫、未央宫、故宫等。“宫”还用在宗教与教育等被重视地方:庙宇佛寺可称宫,如布达拉宫、雍和宫等;道教的道观又称道宫;神话中房屋便是天宫、龙宫、蟾宫等;西周起摆脱原始教育,设立的专门学校称学宫。今天,被重视的广大人民相关活动场所也叫作宫,文化宫、少年宫、青年宫等。
室(甲文,图二),从宀从至。“宀”即房屋轮廓。“至”表声亦表意,上部分为倒置箭矢的象形,下一横表示箭矢射落到此地,人进屋中就是到了止步休息之处。有抵达意的“到”字也从至,同样是由箭矢落地演绎而来的。止步休息之处的“室”是家,于是还引申出家室、妻室等词语。
还有几种观点解“室”:1. 箭存于房内,藉为居室之室。2.古时选择宅居地时以射箭落地之处确定其开发的土地范围, 故室从至从宀。3.室与实音同,“室实也,人物实满其中(《尔雅·释宫》)”便是室。
汉字的每一字都像一座雄伟壮丽的文化宫殿,个中“梁柱、砖瓦、土石”等“建材”的精彩纷呈或搭配组织,蕴涵着艰深晦涩的多方面学问,留存着大量难解的汉字之谜。笔者虽学殖贫瘠,出于对汉字的挚爱与敬夤,将不断迎难而上“入宫进室”,劬力在神圣的汉字宫殿里探隐索颐,爬梳勾稽,一窥堂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