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到坝上,气温一下子降了十几摄氏度,像是跳出火炉走进了清凉世界。“坝上”蒙语是高原的意思,无怪乎温度会大幅度降低。对于高原我并不陌生,比方说四川,西藏,内蒙古等地,在那些草原上都留下过我的足迹。那一望无边的草甸,或山峦下起伏的植被丰盛的土坡;那高低不平的沟壑,或乱石杂置的浅滩等等,都蓄存在了我的审美记忆库里。
塞罕坝上,木兰围场是当年皇上狩猎场所。有山,燕山山脉雄浑、阳刚之余韵;有草,坝上草原星星点点之野花一望无际;有水,海子,湖泊镶嵌草地,尽透优雅之风韵。那里是河北、内蒙古交界的一道亮丽风景。
我们乘坐越野车进入坝上草原,去领略这里别样的风采。吉普先是公路行驶,不一会儿就拐向了泥路。车开始颠簸起来,一会儿俯冲而下,似乎开在河床上,在乱石中加足马力,在浅水里横撞,溅起水珠如同惊涛拍岸;一会迸足力气上坡,沿着草地上压出的车辙,在起伏的山坡上行驶,坡的弧度一般不大,和沟壑的激烈相比,显得较为平缓。坡的弧线常常被团簇灌木打破,又或一棵小树孤立其间,使之静寂中产生舒缓的节奏,让眼前简约的景色化作成一片诗情。我忽然想起“天然去雕饰”的诗句,灌木自然地随意生长,只是因为灌木,小树划破了那条弧形的天际线,竟天然成了绝妙的审美。穿过那片桦树林便是广垠无边的草原,看芳草长到天边,草甸上开满了无名的野花,点点缀缀,或连成片,或聚于块,犹如绿毯中绣上了七彩图案。忽有棕色的马群在连天的绿野中悠闲地散步,那种画面,那般情调,像是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笔下的油画。
夏日的坝上,有其独特的意味。凉风习习掠过,惬爽之意在心头;蓝天飘浮白云,遐想跟着云彩游;雷雨时而从天降,水珠海泡子中跳跃;雨后阳光覆照,草原尽处水气冉冉,虚虚蒙蒙浮起海市蜃楼。如此之景,如此感受,在城市水泥森林中又如何体会得到。
摄影界朋友经常推荐我去坝上。说是秋冬之交为最佳,此正天下五彩缤纷之时,万物辉灿萧瑟之际。那里的色彩,成了摄影的焦点。色彩艳丽的秋天我们没能去,而却在绿郁葱葱的盛夏来坝上,似乎少了缤灿,少了萧瑟?其实不然。或说十月金灿,满目生辉的秋,较之于青翠接连绿波涛的夏,谁最艳丽?或说芳甸野花到天际,较之于无边落木潇潇下,孰为优劣?很难评述。其实也没有可比性,上苍造物,各尽其能,各司其职。亦并非多了谁,也不能少了谁。譬如天分四季,各有其妙,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每个季节都有我们的审美,至于选择什么?全在于自己。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所不能,凡存在的便是合理的。我觉得世上有许多东西不必比较,“比”是一时的。而“不比”却是永恒的。
十日谈
行迹
浙江的董岭,让人思念绵绵,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