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住外国艺术家的名字,但我会记得我看到过的作品。就像有的医生记不得病人名字,却记得病人的X光片。比利时艺术家威姆·德沃伊的名字我也是一直记不住。大约10年前,我第一次在瑞士巴塞尔艺博会大门口看到他的雕塑,那是一辆“大型平板车”上拖载着一辆“水泥搅拌车”,但所有这些都是用镂花的金属件组装而成。巨大的体量却用玲珑剔透的元素来构成,形成非常强烈的视觉感受。这样的做法在过去的雕塑中从未见过。在艺术史上没有出现过的艺术形式是值得特别关注的,何况它还这么“风姿绰约”。一问才知道这是位正开始在西方艺术市场走红的比利时艺术家。
那时我就想:什么时候他的作品能成为上海的城市空间雕塑就好了。但并不抱太大信心。说实话,我当时觉得我们的政府未必肯花这个钱,有关领导也未必欣赏。但我错了,5年后,威姆·德沃伊的两件大型雕塑作品出现在上海静安国际雕塑展上,并且其中一件被买下永远安置在静安雕塑公园。
由于和威姆·德沃伊的作品在同一城市朝夕相处,我才渐渐有点记得这个怪名字,也才渐渐醒悟过来,另外有几件当今世界艺术著名的作品也是出自他手。一件是他制作的“造粪机”(作品名字叫《排泄腔》),这台装置会“饿”,“饿”了会“喊”,喊了你就得喂它各种人吃的东西,没吃就会“死”。经过各种发酵消化程序,它还会“拉”。吃的不好还会拉稀。这台机器的“便便”还被罐装出售。
还有一件轰动的作品就是给猪文身,把路易威登包包的纹饰文在猪身上,也是他这个捣蛋鬼的杰作。威姆·德沃伊是西方最具争议的艺术家之一,其他捣蛋作品各位看官有兴趣自己去搜索吧。但他也是极少数活着就进入到罗浮宫举办个展的艺术家。
一件当代艺术作品的价值,不应该只是拍卖场上炒作的行情,更应该是由于它对人们习惯性视觉经验甚至是道德经验的质疑和突破而引发的思考和争议。这样艺术才起到了拓展人类思维和胸怀的作用。由于人类进入了现当代后,社会变动之大和快都是历史上前所未有,当代艺术既呈现了这样的境况,也有意无意起到让人们熟悉应对这种境况的作用。所以它不是让你反复回味你熟悉的美,而是让你面对陌生。
我很为我们这座城市骄傲的另外一件城市雕塑作品也在静安雕塑公园,那就是法国雕塑大师菲利普·伊其理的大型风向车。我也是同一年在瑞士一个艺术机构的花园里看到他的作品,那黑色的平面结构,那随风而动的部件,都堪称在雕塑史上别开生面。当时,我也同样贪婪地梦想哪天在上海的街头上能看到他的作品。
菲利普·伊其理的作品相对威姆·德沃伊来说要“温和”。只不过由于德沃伊留在上海的那件雕塑貌似比较符合“经典美感”,反而显得伊其理更另类。很多人看到静安雕塑公园西门的3件一组的风向车雕塑都会问:这是什么玩意儿呀?
菲利普·伊其理其实也是作品风格多样的艺术家。他还有其他风格的雕塑作品,他设计的家具也非常著名。他另外风格的作品早在风向车前已经出现在上海艺博会。所以应该说上海人对他并不陌生,只不过他变来变去,就像德沃伊,也会让人误以为这些作品出自不同人之手。
菲利普·伊其理3年前去世了,但他的经典之作留在了上海。这件作品要比我当年在瑞士看到的那件精彩很多,体量和气势都大很多。
当我在静安雕塑公园看到德沃伊和伊其理的作品,不由得想起当年好莱坞的新片几乎同时就会在上海的大光明电影院出现的海上旧梦。在艺术上领时代风气之先,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的要素之一。
今年,静安国际雕塑展已是第四届了。作为一个国际化的艺术平台,它无意中圆了我的小小梦想,也在编制着这个城市甚至更多城市的梦。国际上的著名雕塑家以及国内具有才华的雕塑家,也通过这个平台,在实现着他们的梦想。不知道,这届展览中,又会圆了谁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