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从我1997年美校毕业进入上海博物馆算起,至今从事书画修复工作也已经快20年了。这20年间,我从一个国画专业的学生成长为一名古书画修复师,并被聘为副研究员,离不开前辈师傅们的指导和教诲。回想当初,师傅手把手地教授,不厌其烦地讲解……这些学艺的日子至今还历历在目。
说实话,美校初毕业那会儿,没有选择社会上高薪广告设计公司投来的橄榄枝,而进入上博从事书画修复专业,其实只是因为对国画真心的喜爱。而上博书画修复研究室的资深老师傅们给我上的第一堂课就是让我意识到这一个行业、这一份工作所承载的意义,让我深刻认识到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具有深深的使命感。宣纸、丝绢……挂轴、手卷……中国书画特殊的载体以及装裱方式,作为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的一部分,为文化的传播和传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也相对容易被霉污、虫蠹,产生折痕、断裂甚至缺损。而运用流传千年的传统技艺,将破损、残劣的古代书画,在修旧如旧的原则下进行修复,恢复其原貌,延缓书画的寿命,使人们欣赏研究,感受艺术创作者的精神内涵,这才是对文化传承最有力的保证。
拼、洗、补、托、全、接、裁、镶……一件古书画的修复完成至少需要经历三十几道工序,对技术的要求极高,而上博的书画修复水平是业界公认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是第一流的。当时,工作室里有四位技艺超群的老师傅,馆领导让我跟着他们学习技术,博采众长。两年以后,我拜在了资深专家褚品芳老师门下,继续深造。由于这个工作的性质,面对的都是国宝级文物,决定了它对出错的零容忍,那一段时期,现在回想起来,可以说是魔鬼式训练,数不清刷了多少张宣纸,更数不清裁了多少张报纸。因宣纸纤薄,遇水易破,上浆水时,如技术掌握不好,容易刷破,但如畏手畏脚,浆水上得不到位,托好的纸又容易起空;裁切的刀功,哪怕是半毫米的偏差,卷轴最后也可能卷不整齐;更别说修补画上的破洞、清洗画心上的污渍……哪一个步骤不是要屏息静气、聚精会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记不清多少个这样的日子,成千上万次的练习,所幸褚老师一方面毫无保留地手把手教,一方面又谆谆教导不断指出练习中发现的问题。高标准、严要求,那种一丝不苟的工匠精神,就是在师傅对我的言传身教里,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间。
转眼快20年过去了,当初的老师傅们都已退休,我自己也在前几年开始带徒弟了,也会受邀去世界著名的大博物馆协助修复他们馆藏的中国书画,还带起了“洋徒弟”。然而,不管是当徒弟还是当师傅,我始终认为工匠精神和责任感使命感是一个书画修复工作者所必须具备的。而用心、走心、愿心,是我理解的最高境界的工匠精神。
书画的流传是文化的传承,技艺的传授是匠心的传承。现在的工作中,还是会时常想起师傅当初和我说过的那些话语“要耐得心性,守得清贫,安得寂寞,才能做好书画修复的工作。我们修复的是国宝,是人类的文化遗产,而我们的技艺也是人类宝贵遗产的一部分,必须靠你们传承下去”。我现在把这句话也教给我的徒弟。可能所有的传承都是这样!
十日谈
师徒之间
座标镗床的加工精度是微米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