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地两年多后,我真的有幸坐进了驾驶室,并于1972年拿到了崇明县首批手扶拖拉机驾驶证。当时,我看到证上印有“可在市区道路上行驶”的文字后,心里竟然产生了驾驶手扶拖拉机去市区见父母的甜蜜梦想。
在我驾驶手扶拖拉机的近三年时间里,有两件事情至今难以忘怀。
一件是驾车一路帮人,竟然载获一车好评。
一天,我驾驶手扶拖拉机去青龙港。车过场部,我远远看到前方有几个探亲回归的女知青,正提着大包小包,吃力地行走在机耕路上。女知青听到身后“突、突、突”的声音越来越近,都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靠边让路。
“你们要上车吗?我可以顺路带上你们一段!”我注意到女知青们个子矮小,身体单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谢谢!谢谢知青师傅!”女知青们没想到我会主动停车招呼,原本没表情的脸,顿时花朵般绽放开来,忙不迭地将包裹扔进车厢,翻身坐上车厢边沿。
就这样,一路上,我只要看到提包走路的知青,都会在他们身边缓缓停车。男知青显得有点绅士风度,看见车厢不大,都不上车,示意我前面还会有女知青需要帮忙。
手扶拖拉机一路行驶,一路欢歌,到了各个连队路口,女知青们先后一一下车。我在拖拉机的后视镜里看到,下车的女知青站在路边,向我频频致意。我的心头不禁掠过丝丝暖意。
另一件是驾车突遭惊险,至今心有余悸。
一次,我驾驶手扶拖拉机去农村,帮助机耕队一位领导运砖。拖拉机一到搬砖地点,三四个农村小伙立即围上前来,一直装到车厢轮胎瘪了大半,还不肯歇手。
“各位小伙子,不好意思,这辆手扶拖拉机马力小,你们休息休息,我快去快回!”我也顾不得还有人在装砖,车油门一加上路了。
崇明农村的路都比较窄,个别上桥的路还呈直角形状。我驾驶重车时,明显感到马力有些不足。
就在我空车快速返回时,手扶拖拉机的前右驱动轮胎,竟然在颠簸中飞离了车身,车头随之猛地一拐,冲进了路旁的麦田。我坐在倾斜的驾驶室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我起身离开拖拉机,走回路面上时,猛然发现路的左边是条深河,直觉得后背阵阵发凉。我想,假如手扶拖拉机行驶中脱落的是左轮胎,一头冲进这条河浜,那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哎,你这个小知青怎么把拖拉机开到了麦地里来了?把这么多麦子都压坏了!”一个路过老农激动地指着我质问。“老乡,老乡,你不要急!是拖拉机的前轮胎飞掉了!不是我故意开进你们麦田的!”我自知理亏,连忙向老农解释。
1974年1月13日,我离开了朝夕相处的手扶拖拉机,前往上海市公安局工作。在那里,我凭借驾驶拖拉机的技术,先后获得了驾驶摩托车和小轿车的执照,终于实现了在农场时,想要驾驶机动车在市区道路上行驶的夙愿。(作者为华东师大二附中67届初中毕业生)
周海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