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晴空霹雳
“哎,言重了!”钟波达心头一热,“作为女婿能有机会帮助您了却一个心愿,那是求之不得啊!但我有个要求,您今晚必须早早休息!”“那好,我来安排下路线。”他把手机上的百度地图打开,看了一会儿说,“我们可从大港和胜利两大油田穿过,这样最快捷,明天我去借辆车。”第二天,他们所看到的远胜于想象,两大油田正处于海陆交界面上,公路像一条黄色游龙穿行在水塘、树林和草甸杂处的滩涂上,散布其间的一座座采油树和发电风车。
“这好啊!”老将军亲切地看着一架逐渐变大的风车。“不能老是做从地下挖化石资源,放到地面上烧的勾当,像我们坐的这汽车,”他拍了下座垫,“坐着舒服,心头难受咧!”
“有些不为人看到的污染其实也很严重。”忻飞接过话头,“一架飞机完成飞行任务就要烧掉几吨到几十吨燃油,如今世界上每天上天的客机战斗机多达上万架,加起来在大气层里排放的污染那真是非常可怕啊!”
“唉,人们有时是‘眼不见为净’哪!”老将军叹了口气,“你的飞机会咋样啊?”“您放心吧!”就听忻飞自豪地回答,“我们的飞机一开始就用清洁能源。”“哦。”钟波达敏捷地打着方向盘越过坑洼,“要克服地球强大的引力,用清洁能源可能不行吧?”
忻飞底气很足地回答:“嗨,可不要小看它们!比如用放大镜把阳光聚焦后,就能点燃火柴,过去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还设想用多面大型反射镜来聚焦太阳光,把入侵的敌人舰队烧掉。这其中关键是看转化的效率。就像同样是烧火煮东西,用普通锅和压力锅大不一样。现在我们不仅要寻找更好的储存材料,也需要转换机理的新发现。”
钟波达咂摸这每一个字的味道,他们新无人机的“秘密”无疑就隐藏其间。
不多会,他们移坐驶往黄河入海处的小游轮。随着船行,黄河口成喇叭状越张越大,那船机的轰鸣声还夹杂着歌声,原来那是老将军在低沉唱道:“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老将军突然拄仗站立。忻飞忙扶住他:“船在颠簸,当心。”“别担心,我站得稳。哎,忻小伙,前些天你说羡慕我们当年的强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但我老将也羡慕你们啊,你们优秀的创客不就是新世纪的突击队员么!敢想敢闯,引领时代!”
这时船被一个浪头顶起,令人顿生豪气。渐渐地,船随滔滔黄河水已进入茫茫大海之中,海天一色!只有鸟儿在伴飞。
谁能想到,就在他们返沪后的第二天一早,护士却发现老将军没有醒来!这一消息来得太突然,真如晴空霹雳!陈苏红、钟波达、林之风以及忻飞都相继赶到了病房,他们晕了,懵了!万万没想到老将军的离世来得如此之快!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老话:生命其实只有一张纸那么薄。房间里挤满了家属和医护人员,忻飞站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嚎啕哭声也看到“老陈”安详的遗容。刺耳的议论声也扎进他的耳膜:老将军肯定是跑到天津太累了,不然不会走得这么快!那小青年“太没清头了”!指责声最高的是哭红了眼的陈苏红!她也责备丈夫钟波达,没能见到老丈人后立即把他送回上海!
忻飞自责不已。极度悲伤和心理重压几乎使他要跪下来,他扶在门框上的手颤抖不已。好在医生澄清说,他昨晚对老将军做过身体检查,并没有过度劳累的症候,结合他的高龄,他在睡梦中辞世应看作蜡烛燃尽的自然之死。而他之所以能以较好体力支撑这次向往的远行,是人体走向生命尽头时常会有的“回光返照”。这才使得“声讨”忻飞和钟波达告一段落。
一位开国将军、长征老红军的辞世惊动了方方面面。但遵照将军的遗愿,不开追悼会不搞遗体告别仪式。在火葬场的一角,忻飞透过树冠呆望着那袅袅上升的白色烟气,一缕缕融入天空。恍惚中他蓦地看到了有个白色的老将军的面孔映现在天上。但那出现也就是几秒钟之间,再定睛看就没有了。
等到陈苏红他们走了,忻飞才最后一个闷闷地离开火葬场,走了一段路后没料想一辆玛莎拉蒂无声地滑到了他的身旁,车门打开,林总招呼他上车:“忻飞,上来吧,我送你去公司!”语调温文尔雅但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