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运会如火如荼,今年的主题是“全民全运、全运惠民”,这让我想到当年弄堂生活中当之无愧的“全民运动”——乒乓。
两张方桌子,中间搁一块搓衣板,捡块砖头作网,便是最简易的乒乓桌了。那时,条条弄堂都有“啪嗒,啪嗒”的乒乓声。可不要小看弄堂乒乓球哦,上世纪六十年代,在中国国家队顶尖国手中,上海籍运动员占了一大半,徐寅生、李富荣、张夑林、郑敏之等,他们儿时大多有过弄堂乒乓的经历。徐寅生是第一个从弄堂里走出来的乒乓球世界冠军。庄则栋是我童年的第一个偶像。
儿时的弄堂随处可见白色的乒乓球在简陋的台面上跳动。乒乓桌也是奇出怪样的,有烟杂店的排门板;家里睡觉的铺板;大人们洗衣的水泥台;各种各样的木板;最小的乒乓台是一块搓衣板和一把作网的扫帚。
弄堂里孩子多,一张简陋的乒乓桌刚搭起来,左邻右舍的孩子都围拢来。弄堂乒乓没有复杂的规则,谁都可以上台打几下,赢的人卷着袖子喉咙“乓乓响”,输球的一声不吭下台。我们弄堂多是以六个球决定胜负。玩伴们的眼睛盯着乒乓球转动,嘴里不断地叫着:“好球”,“啊哟,臭球”。助威声阵阵,可心里就盼着打球的人早点输掉。有时聚的人太多了,只好以一球比输赢。一次,我刚上场拿起球拍,对方一只旋转球开过来,“嗒”地一下,碰到了我的乒乓板便转了出去,我下台了。更气恼的是有次我上场后,人还没站稳,对方开过来一球,恰巧落在我台子上的一个“小瘪塘”上,“嗒”地一下便弹了出去,我摆好工架,揉着球拍,连球也未碰一下又下台了。
有一段时间,我打乒乓球成瘾,没有乒乓桌,就在“水门汀”上用粉笔画个“乒乓台”,没有乒乓板就用做作业的垫板当乒乓板,叫来玩伴对着地上打乒乓,实在无聊,我一个人拿着乒乓板对着墙壁“叭嗒叭嗒”打了好久而球不落地。
手痒得不行,非要找人练练,只好偷偷搬出自己睡觉用的铺板当乒乓台,母亲预料我会如此,在叠被子时做了记号,我在拆铺板时记住了这些记号,待物归原处时按原样放好。
有回在水泥台上练球,乒乓球弹了出去,不小心被弄堂里的换糖人踩瘪了,我拿起来一看,乒乓球凹了进去,没有踩裂,我忙奔回家里,把瘪的乒乓球放在玻璃杯内,用开水一泡,凹进去的地方即刻凸了出来,乒乓球完好无损。那时的乒乓球有“雄鸡牌”、“连环牌”。连环乒乓球是无缝的,一角六分一只,儿时零用钱少,我买的多是“雄鸡牌”。
家对门的朋友买了一副双面胶的乒乓球拍,老是在我面前炫耀,我很恼火,决定用光板单挑他。“开始”,裁判一声令下,我跃跃欲试,对手显得比我慌,他开的第一个球竟是“自杀球”(触网),令我信心大增。轮到我发球,我把球藏到乒乓桌下,开出了我擅长的快球,球疾速飞驰而去,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恰巧落到对手桌子的边角上,球突然变向,一下子弹到旁边去了,对手猝不及防,未接住,我连赢二个球。此时,小伙伴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正杀得难解难分时,“连环牌”乒乓球打出了裂缝,又没有备球,贴了块橡皮膏再打,乒乓球却没有弹性了,一场单挑就这样不了了之。
从此,我梦想也要有块贴着海绵的乒乓板。
星期天,我约了弄堂同学,绰号“嗡鼻头”的小伙伴去南京东路的中央商场,那里有“出口转内销”的“处理品”,非常便宜。为了省钱,我俩步行至中央商场。我俩各买了一张四角钱的红色粒子海绵,又在曹家渡战斗文具店买了三分钱一小瓶的胶水,回家后把海绵粘在光板上,并用一叠重重的书压住。次日下午放学,我在玩伴们面前拿出海绵乒乓板好不“嘚瑟”一番。
我拿着海绵乒乓板,到处找人比赛。一次,在长支菜场的菜摊上与人打乒乓,我穿的是白色塑料底“松紧鞋”,我半眯着眼开“奔球”,对方一个大力扣杀,我接球的动作过大,脚底一滑,摔了一个“狗吃屎”,差点把门牙也磕掉,人没受伤,可心爱的海绵乒乓板却磕掉了一小块“皮”,心疼不已…… 弄堂乒乓,伴随着多少人的童年、少年,甚至青年时光。今天的孩子,希望这样的快乐,也能伴他们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