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我都会看见一个老人,匆匆忙忙往自行车上绑东西,大桶小桶的水。少则三桶,多则五六桶。他用绳子七拧八拧,捆得结结实实的,还把自行车故意晃动两下,看绑得结实不结实。
老人大约不到七十岁吧,个子矮小,但身体看起来很结实。虽然瘦小,但浑身上下充满活力。他有时候戴一顶帽子,有时候不戴,不戴帽子的时候就露出了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很精悍。
我不知道他住在几层,虽然我在这里住了十年。但我知道,我们是同一个单元的。
他每天都起得很早,就像是我在乡下的那些岁月里,每天起大早要去很远的地里干活一样,趁着太阳没出来,凉爽,赶紧干农活。我看不出来他是否出身于农村,但我知道他保持着村民勤劳的习惯。
有时候,他一天出去两趟,早晨一次,下午一次。他的自行车除了带水桶之外,有时候还带农具,如铁锹、锄头之类的东西。我猜测,他可能是在我们这个小区不远处,承包了一小块土地,或者是给别人打工,反正是忙农活。我们偶尔相遇,仅仅是点头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但从来没有交谈过。
有一天下午,我正好从外面回来,看见老人正在自行车上绑水桶。上下左右悬挂着装满水的塑料桶。老人用绳子在固定最后的一只水桶。
我觉得机会来了,赶紧就向老人打招呼:“你好啊,天这么热,你干嘛去啊?你好勤劳呀!”
老人笑笑说:“你也勤劳呀,我看见你老在窗台外面干活,伺候你的花花草草!”
我微微一笑,看来老人对我的行踪也了如指掌。我说:“你在哪里种的地呀?种什么了?”老人说:“嘿,就在一区马路边上,一大片地都荒着呢,我觉得可惜,所以种了些蔬菜,辣椒、韭菜、西红柿……”好家伙,品种繁多。
我说:“我可以种吗?”老人说:“当然可以!”
我忍不住夸赞老人:“你真是个闲不住的人,勤快呀!”老人的回答很简单:“无聊噻!”
哎哟,还是个四川人。老人的长相,个头,的的确确是四川人。我和老人告辞,目送着老人骑着全副武装的自行车远去,心里充满敬意。
老人这句很朴素的“无聊噻”里,令人回味的东西很多。打发无聊的时光有很多种方式,唯有这一种方式恐怕是最辛苦的。只能说,老人很低调,不愿意诉说更深刻更丰富的内涵。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把心血、汗水、劳作、辛苦都带过去了,当然,还有幸福和快乐。
我阅读,无聊噻。我写作,无聊噻。我种花花草草,无聊噻。我很想这么对别人说,但我不能,也学不会。这句话是这位老人的专利,语言的专利。我若使用,便有抄袭的犯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