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大别山腹地天堂寨九影瀑下面的桥上,我仰望瀑布从71米高处的悬崖直扑扑地往下倾倒注入湖中,这种气势,撼人心魄,更引人入胜。当时就想,这个瀑布是怎么形成的呢?既然到此地,必然要到山顶看个究竟了。
拾级而上,一路寻去。瀑布为水,时而湍急有声,时而涓滴无形。两种情况,前者居多,但也不能否认,后一情形亦有存在。中途还有一处平坦仅有几米见方的弹丸地,涟漪不兴,静默至了无生气。这让我想起,愈接近瀑布发源地,一睹真容,包括其间不尽如人意处,愈不见得其有多么伟岸。至少不是处处激流飞奔。盘旋而上,天堂寨景区瀑布群的状况大致如此。倒是在山下仰观硬生生砸下来的瀑布,才感觉其浑然天成不可思议。
但伟大不是从开始就壮观的。下山,反观一路走来的水文水情,更加坚定了我的思索。有几许清泉碧潭,仿佛在留恋暂时的安逸,甚至已有歇息和停滞不前的倦态,无奈有后面滚滚而下的激溅飞扬的冲击水的推搡与挤压,纵使有一池幽梦的沟塘也因溢满了来水被迫前移,最终被裹挟着汇入溪流急急奔去。
这情景,大有深意焉,于是驻足留观。山上滚石坠落处,大抵是山坳里的平缓地,乱石在此叠起,固定以后又成了阻挡和迟滞水流速度的屏障。奔腾的水流,穿过巨石的间隔,挤进鹅卵石的罅隙,激清扬浊兼有浸润漫溢,转眼间,推动只能稍事休息的一潭池水作整体出发状,跳跃着向山下流去。纵然不是你情我愿,甚或还有拉拉扯扯之态,但也毕竟加入洪流奔向远方。
到了山下原来的出发地,再回首,眺望高高的山顶上的瀑布,实在是无路可走,只为绝处逢生,才临崖纵身一跃,结果在湖面上荡漾起无数的涟漪,扩散开去,转而又激活一池清泉仍向东流。及至飞瀑之下这一情状,又颇似足球场上队员左盘右带,突破中场,最后临门一脚,球进了,赢来满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听着一路伴我前行又归来的激扬高亢的哗哗山泉声,它有一种推着我继续奋进的力量。
感谢大山的孕育,至于我,走一遭,有所得,虽为片刻顿悟,亦不虚此行了。至于瀑布群中的什么情人瀑、淑女瀑、泻玉瀑、银弓瀑等,不知凡几。惟有挤挤挨挨、泱泱涣涣的流水积聚而成凌空而下的九影瀑值得一记。眼下景点,取名雷同,牵强附会,比比皆是。我又何尝不能想象?革命老区天堂寨的瀑布群以及沟壑中的溪流,从分散到集聚,从出现低谷至达到高潮,就是中国革命发展和中国红军壮大的缩影和踪迹!
那山、那水,归结到底,还是那人。天堂寨景区地处大别山的腹地,位于金寨县的西南部,是大别山造山的根带部位,有长江和淮河的分水岭,更赖有1947年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在此设立前方指挥部拉开了人民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序幕而闻名。
非常遗憾的是,在古堂村我们没有见到邻村的百岁红军阿妹李桃荣。她依然健在且思维正常。岁月闪回到1930年,长源村十六七岁的姑娘李桃荣,送走了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彭继田,为了等待着红军哥彭继田的归来,她终身未嫁,一直等到今天。彭继田的侄子彭传明临终时对儿子女儿嘱咐:李奶奶对我家恩重如山,你们要像对待亲奶奶一样赡养她。三十年后,彭传明离去他的儿子彭宗武又承担起了这个责任。现在,彭家照顾李老太太已至第四代了。
这是一个凄美的故事,感动了所有的人。彭继田,你在哪里?我想到了天堂寨的瀑布,也许,这位红军哥加入革命队伍后,就像从悬崖上高高地往下灌注作最后一击的水柱中的一滴水,虽然无形无踪,看不见,他也一定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