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苦学表演

　　按道理，导演实践课应该是用胶片去拍。但这样做成本太高，所以，老师就用构思作业和排演片段来替代。在田风老师的影响下，黄蜀芹这个班学的不单纯是电影导演，也学表演、美术、音响、化妆、道具、布景……田老师总说，不懂这些，将来怎么做导演？

　　表演课是导演系的主课。黄蜀芹记得整整学了三年。只是，导演专业的表演更注重构思，要有电影意识，所以，老师会在表演过程中讲到摄影机位。另外，传统舞台表演只有三面对着观众，而导演专业在做小品时，则要考虑到电影镜头的多方位性。

　　田老师说，“你们与戏剧学院的表演不同，因为你们可以有六个方位，除了正面和侧面，背面也可以有戏，而且可以边走边做，可以移动，空间感是不一样的。”花三年时间学表演，黄蜀芹觉得很值。一个导演必须要经过表演训练，必须要有表演体验，才能判断演员和指导演员。

　　三年级时，黄蜀芹他们班组织了六个表演片段，就是模拟电影场景的舞台演出。同学们互为编剧、导演和演员。对59届导演班来说，是首次正式的导演演练。只是由于经费有限，不能用胶片拍下来，但全班还是用功用心，全身心投入。

　　因为全班同学总是互为导演，互为演员，所以，就算没轮到自己的戏，同学们也大都静静坐在台下。田老师竭尽全力给学生们排练，说到激动处，亲自上台示范，比划得满头大汗。在排《创业史》与《一块灯芯绒》时，田老师说：“虽然都是农村题材，但风格不同。《创业史》是史诗，《一块灯芯绒》是市俗风景。前者要讲究造型语言，后者要强调生活气息……”开始，同学们几乎什么都不懂。如何体现电影、舞台的造型？如何摆位置，方向如何把握？田老师说着说着就跃上舞台，想了想说：“打个比方，农民习惯蹲着聊天，那他们是怎么蹲的？面朝何方？二人聊天怎么蹲？人多了又怎么安排？”田老师又说，“把这一切安排好了，放进一个画框里，这就叫作造型，绘画语言就是构图。”果然，在田老师的组织下，十几个人物被巧妙安置在一个舞台上，这个“画框”里的内容立刻就显得凝重有力，显出一种“史诗感”。同样，《一块灯芯绒》，舞台上的人物被合理地安排好后，汉子们、婆姨们各有各的生动语言和个性动作，一幅农村风俗画跃然而出。

　　田老师的西洋画艺术修养在舞台画面上的运用，给黄蜀芹留下了深刻印象。他强调的“电影要有造型意识”，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画面感，就是绘画的布局。很久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崛起的第五代导演们，就是因为追求电影造型而震动影坛。这让黄蜀芹又想起了当年田老师的教导：作品不分大小，只分优劣。

　　黄蜀芹在表演方面的进步是很花了一番功夫的，经过三年训练，从无实物到双人小品、多人小品，再到舞台表演，这对内向的黄蜀芹来说，绝对是挑战，也是磨练。六个片段中，黄蜀芹在同学导演的《骆驼祥子》里演过群众演员。那是一场车夫们为四爷祝寿的戏，舞台上摆了几张麻将桌，黄蜀芹和琪琴高娃等几个演穿旗袍打麻将的群众，这没什么难度，黄蜀芹完全能胜任。另一个同学导演的《虾球传》片段，对黄蜀芹来说就很艰巨了，她要跟男同学演对手戏，分别饰演“虾球”的妈妈和爸爸。“虾球”则由段祺顺出演。有一段戏是“虾球妈”用搓衣板洗衣服，这个家常动作却让从小没干过啥家务活的黄蜀芹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与丈夫、与儿子都有感情戏，这更让内向的黄蜀芹不知所措。田老师急了，要求她去北海、去大杂院看看家庭主妇是怎么洗衣服，怎么与家人相处的。

　　在田老师的精心辅导下，学期结束时，这六个片段成为风格各异、形式不一、具有一定艺术水准的“准电影作品”。尤其是《驼驼祥子》《伤逝》和《虾球传》这三台戏，不仅吸引了全校师生，还去了中央戏剧学院等地作交流演出。黄蜀芹他们的表演，把“中戏”的同学给镇住了，他们没有料到，“北电”导演班的学生居然演得这么到位，一点不逊色于他们表演专业的学生。后来，这三个剧还在北京工人俱乐部、工人剧场公演了两三天，反响很不错。北京电影学院其他各系的同学纷纷表示，“导五九班”是全校最具活力、最精彩的班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