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无鸽子不开机

　　为寻潘玉良闺蜜贺琼栖身的那间破屋子，郑长符和法方工作人员一起走进巴黎运河边的一幢旧楼，登上第四层。因长年无人居住，房东也懒得维修，门窗已破旧不堪，一副衰败景象。郑长符心想，这倒很符合剧情。当他推开门，只见屋内一大群受惊的鸽子呼啦啦飞出窗外。郑长符非常满意，回去激动地介绍给黄蜀芹，并建议在拍摄潘玉良和王守信推门进屋的时候，有一群鸽子从屋里飞出，可以衬托凄凉气氛。黄蜀芹觉得有理，决定重新设计，加入鸽子的镜头。

　　可是，当摄制组来到这间屋子准备拍摄时，气氛大变——鸽子没有了，房间也干净许多。原来，好心的房东特意请人打扫了一番。黄蜀芹哭笑不得，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大家都知道，黄蜀芹不满意绝不会开机。郑长符当即组成一支捕鸽小组。原以为法国遍地都是鸽子，抓几只应该不难。可是，一小时过去，用掉好几根喂引鸽子的长棍面包，却一只也没抓到。

　　这时，制片安德宝挺身而出：“黄导，看我的！”话音刚落，手到擒来，一只鸽子不知怎么就变魔术似地到了他手上。黄蜀芹惊呆了，想不到安德宝竟有这个本事！很快，安德宝左右扑击，不到半小时就抓住了七只鸽子。黄蜀芹高兴极了，大声赞扬安德宝身形灵活。安德宝乐滋滋地想再扩大战果，见一只鸽子停落在运河堤岸上，便一个箭步扑过去。不料冲刺的惯性让他收不住脚步，几乎要掉进运河。在一片惊呼声中，安德宝像平衡木运动员那样来来回回摇摆了几下，最后有惊无险地倒向陆地。大家急忙上前搀扶起他。黄蜀芹惊吓之余，拍着安德宝的肩开起了玩笑：“德宝抓鸽子有功！看来，你对动物有特异功能，过几天去诺曼底乡下拍戏，那几条奶牛也归你指挥了！”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鸽子有了，正式开拍。贺琼的扮演者高俊霞恰巧也是在巴黎学艺术的留学生，还是比巩俐高一届的中央戏剧学院的师姐，两人演闺蜜真是再合适不过。摄影机对准高俊霞，她扮演的贺琼衣衫褴褛、气息奄奄地躺在地铺上，一副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的样子。潘玉良和王守信推开房门，几只鸽子扑棱棱地飞上飞下，把他俩吓了一跳。戏演得非常自然，黄蜀芹很满意。大家又想起刚才安德宝冒险抓鸽子的场景，都说，今天这场戏，安德宝功不可没。当然，那几只鸽子的表演也很出彩。

　　摄制组到巴黎10天了，一直阴雨绵绵。为了按期完成拍摄计划，黄蜀芹只能咬咬牙把全组带到诺曼底郊外，想碰碰运气，拍摄潘玉良和王守信的重逢戏。

　　潘玉良一度心灰意冷，躲住在破旧小屋里。一直爱慕她的王守信追寻到此，好言相劝，倾诉衷肠，表达爱意。潘玉良最终向王守信打开了心扉，人生仿佛重新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之中。拍这场戏当然必须阳光明媚，可是天气一直阴沉沉的。

　　黄蜀芹便先拍小破屋内景。为了表现潘玉良的颓废，她嘱咐摄影师要突出沉闷的氛围、压抑的情绪。所以，这阴天倒也应景。巩俐和达式常配合默契，情绪到位，拍摄顺利。

　　拍外景就必须阳光明媚了，这样才能与之前小破屋的阴暗形成反差，体现人物在情感上的逆转。黄蜀芹设计了一个长镜头，让演员在情感交融中不知不觉地调度自己，摄影机则跟踪拍摄：全景——中景——中近景。万事俱备，只欠阳光。黄蜀芹紧锁愁眉。稍后，她再次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比谁都清楚时间的紧迫，巴黎拍摄一共21天，在剩下的10天里，工作计划安排得满满的，等天放晴再拍完全没可能。她只有默默期待奇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公仍旧阴沉着脸。巩俐和达式常为了更好地配合摄影机，一遍遍地排练、走位，直到准确无误。终于，太阳没有失约，在黄昏即将到来前，金色的光芒冲破云层，一泻千里。“预备，开拍！”摄影机几乎和阳光同步，巩俐和达式常驾轻就熟，早已进入规定情境。“停！”黄蜀芹兴奋地叫完停机，又大声说道：“我被感动了，太阳也被感动了！”

　　2分20秒，全片开拍以来最长的一个镜头，在这样一个奇迹发生的时刻拍摄成功了。大家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黄蜀芹更是激动得“失态”地冲上去，张开双臂拥抱巩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