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山,位于腾冲城南一公里,是整个腾冲城的制高点,当年的来凤山之战从7月6日开始,直到7月28日才结束。日军依托来凤山顶钢筋水泥浇注的碉堡群和三道通电铁丝网,居高临下射击。敌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而我军战士们的子弹快要打光,情势万分危急。
这时,爷爷和他的敢死队员们站了出来,拍着胸脯誓死要掩护大部队转移。爷爷领着队员们悄悄摸到来凤山北边,一起噼里啪啦地打起了枪。敌人被枪声吸引,大规模地往这边转移。战士们哪能抵得住敌人密集而猛烈的火力,一阵交火后,倒下去一片。到了最后,只剩下了爷爷和二爷爷在拼死抵抗。
二爷爷拽下爷爷的衣服,大声喊,哥,咱们撤吧。爷爷点点头,拉响最后一个手榴弹,狠狠地扔向敌人。能否安全撤离,兄弟俩心知肚明。他们身后不远,就是来凤山一个纵横深约十多丈的断崖。这时,一个炮弹飞了过来。爷爷暗叫一声不好,猛地把二爷爷扑在了身下。炮弹巨大的响声,把二爷爷的耳膜都震破了。他从爷爷身下爬出来时,爷爷已经奄奄一息。
二爷爷大喊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他摸起刺刀,想跟敌人拼命。他想最后看一眼爷爷,却看见爷爷的嘴正一张一合地嗫嚅着。
二爷爷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到爷爷嘴边,终于听清了爷爷的话:“别……犯……傻,活……下……去,回……去……照……顾……咱……爹……娘。”爷爷说完,便合上了眼睛。二爷爷抹一把热泪,铆足劲了冲向断崖。
残阳如血,枪声渐渐停息。
父亲告诉我,当年二爷爷从断崖跳下后,大难不死的他就回家找我太爷爷。那时,村里刚经过了敌人的扫荡,太爷爷和太奶奶就在那次扫荡中被杀害了。最后,二爷爷找到了奶奶和父亲。那时二爷爷年轻力壮,平日里就到来凤山上挖山药卖。他的枪法也好,经常能打几只野鸡回来。“就这样,在他的接济下,妈妈和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父亲话锋一转,听村里老人讲,你爷爷跟你二爷爷并不是亲兄弟。我听后一愣。父亲继续说:“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日头快要下山。你爷爷下完地回家,路过河边。燥热难耐的他麻溜地褪下裤头,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这一个猛子扎出了老远,等他从水里露出脑袋时,就发现了从上游漂来的阿宝。那时,阿宝中了弹,正昏迷着,血染红了半个河面。你爷爷赶紧把他救上岸,然后一路小跑着背回了家。”
“阿宝是个红军。他在你爷爷家养了半个月的伤。得知他父母已不在人世,你太爷爷还认了他当儿子,你爷爷便这样和他成了兄弟。他临走那天,你太爷爷执意让你爷爷和他一起去寻找部队。两人一起跪下,咚咚咚给你太爷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含着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门。”父亲说。
我和父亲轮流着,把二爷爷背上了来凤山。初秋的来凤山,遍野黄花。二爷爷站在花团锦簇中,坑坑洼洼的脸上老泪纵横。
腾冲,记下了历史画卷中悲壮的一页,浸染着抗日将士的滴滴鲜血,安息着爷爷等20多个与敌人浴血奋战牺牲的英魂。我悄悄地摘下三朵嫣红的杜鹃花,放在爷爷的墓前,低头凝视着脚下这浸染英雄热血的土地,久久不能离去……
十日谈
我的红色基因
责编:郭影、王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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