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应邀去参加中国冶金文学艺术协会理事会议。这是全国冶金行业内拔尖的“笔杆子”和书画、摄影类专业艺术家的聚会,说是“文化人”的聚会,一点也不为过。那么,“文化人”聚在一起,会聊些什么呢?按我的想法,文学艺术是我们共同的话题,应该是“诗与远方”、应该是“花前月下,一樽芳酒。”然而,我想错了。国家很大,圈子很小,与会之人,不是相识,就是老友,偶尔眼前一亮,发现一个新面孔,相互一介绍,对方的文章原来早就拜读过。有道是看文如看人,读诗读人心,字字句句串起来的作者模样,早就隐藏在了“读者”心底,人与人之间依旧没有距离。有了这样的亲近感,聊天内容也就无拘无束起来了。只是奇怪的很,我们偏就不聊文学与艺术,我们聊生活。
聊生活就离不开“眼前的苟且”。想想也是,创作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但谁离得开“柴米油盐酱醋茶”呢?况且,冠名“文化人”的群体,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忧患情怀,这样的话题一展开,对文学艺术追求的坚持和来自生活的压力,夹缝中的生存之道,归为了人生的不易。尤其是坚持走在纯文学创作路上的人,一边要养家糊口,一边要在圈内刷存在感,生活的繁复与写作的甘苦,就这么悄悄地交织在一起,多了些无可奈何。
会议结束后,我在回沪的高铁上遇到了一个独自背着孩子旅行的女人。我们同一站上车,且座位相邻。孩子从她背上解下后就一直不停地哭闹,她便抱着孩子站在过道里,摇晃着轻拥的臂弯,嘴里哼着山歌,脸上荡漾着一个母亲特有的笑意,极有耐心地想哄孩子入睡。说来有趣,孩子的鼻孔里冒着泡泡,却用一双泪水包裹的眼睛盯着我看。哟!会不会是想要我抱呢?于是,我搭讪道:“宝宝好可爱,多大啦?”女人笑着回答:“9个月了。”我再问:“你们要去哪里?”“上海。”我说:“巧了,我也回上海。来,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宝宝让我抱抱!”女人没来得及回话,孩子已经朝我伸出了双手。女人没有犹豫,把孩子送进了我的怀里,孩子也顿时收住了哭声,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女人说:“他把你看作他爷爷了。”我恍然大悟,孩子是认错人了。
将错就错间,孩子安静了下来,我与那女人开始闲聊。原来,孩子的爸爸在奉贤打工,女人是在老家“休完产假”后投奔丈夫团聚去的。我注意到,女人与我说话时,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提到孩子她在笑,提到丈夫也在笑,脸上写着满满的幸福。她的情绪感染了我,我由衷地说:“你们的日子过得真是幸福。”她这么回答:“是啊,我们赚多少钱做多少事,日子肯定是一天比一天好。”我立即明白了她这么爱笑的缘由。女人的幸福在于她有看得见的幸福憧憬。
这句话也一下子击中了我心坎。大多时候,也许是我们的心态过于复杂,才看不见自己身上的幸福。
列车抵达虹桥站,女人背着孩子消失在人海里,幸福的种子,就像是撒进了人流……对谁来说都一样,日子过得比昨天好,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