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台风》刊发在《收获》2017年的第六期。等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聊起它的时候,离我写作结束期已经好几个月了,我早已从写作运动的血热汗蒸状态平复下来,稳定的脉搏、淡然的情感、冷静的脑波。总是这样的,当读者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写作者已经新行在远方,回头看,往往尴尬大于自得。有人问为什么,有人戏谑说是不是因为里面的粗话太多、行为粗野?或者别的什么什么,当然不是,像我“文格”可以这么不腼腆的人,一般没有那种原因的窘况。
写作旅途是漫长的。目测过去好像也看不到头。很多写作都是“路过”,所有的“路过”,是为了最后的“抵达”。我想,在不知道最后的“抵达”前,所有对“路过”的回看,都会令自己检视反省,在几乎必然获得的不安中,收拾残墨重新出发。要摆脱不安,也只有重新出发。当然,我知道,每一站的“路过”,写作人都是真诚付出,生命血脉与之复合,投入了那个时候的你的所有所能。然后是抽离,甚至是血肉剥离的别去。
《双眼台风》刮来的是成年人的铁血童话。天真,直觉善,是许多童话的根基。率真与美好,是对混沌时光的天然引诱。在这个故事里,最终那些对人性之善开放绿灯的人,排成了行。他们中有本来的好人,和本来不是太好的人,和基本不算好的人。换句话说,那些有缺点、有很多人性弱点的人,即使在世事的运转中,还是展示出了善或有济于事、于事有补的部分善。它不亚于现实的严酷,但它给人以突围的希望。每一根火柴都有它的光亮与温暖,它是脆弱的,但它是真实的,小说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她集中了手里全部的火柴。总要让血热一热,总要让呼吸热一热,总要看到前面是明媚的,总要知道世道再难,人心再险,还是有基本正义,在天地之间。
很多文字刊发、出版后,我都不会再看了。因为防备脸红,我也不太敢主动请人看。好吧,在这个最后的告别里,我把心里的感谢也晒一晒吧。感谢巴特尔的初念和促进,感谢新华社记者汤计的古道热肠,感谢刑警赫峰、郭青松、侯绿水,感谢萨仁法官、郑金雄法官的专业付出;感谢精神科陈新潮、张振清医生及护士长李雪梅;一个故事的合理生长,需要内在的生命动力源,需要丰厚的血肉,需要符合逻辑的展延方式,甚至是最小的榫接、最小的螺丝,都要求最准确的尺寸。所以,这一路,得到的帮助都非常珍贵而重要。比如“尸检报告单”藏匿的可能性;比如,精神病院的脱逃条件,比如一颗有助于情节推动的药物的性状、大小。需要被行家确认和指点指引的细节很多。还要感谢其他为此文贡献过聪明才智的朋友们。谢谢卢晓波,谢谢粲然,谢谢那伟。
再见吧,下次。
本文为《双眼台风》(浙江文艺出版社)作者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