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档案内容泄密与涉事者性命悠关,我就会油然想到中国近代史上一个人的死,此人就是在道光年间曾任“钦差大臣”的清朝宗室耆英。
1858年5月26日,英法联军可以说未遇什么抵抗即进占天津。5月30日,英、法、美、俄四国使节要求清政府派出“全权便宜行事”大臣前往天津谈判,否则就将进军北京。听到英法联军企图进军北京,咸丰皇帝这下急了,他宁愿妥协让步,也要阻止英法联军进军北京。现在他们既然提议谈判,那无论如何要抓住机会。于是咸丰皇帝于6月1日授东阁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为“便宜行事”大臣,前往天津与各国谈判。桂良、花沙纳领旨走后,经惠亲王绵愉的提醒,咸丰皇帝这才想到了前文渊阁大学士耆英。第一次鸦片战争期间,咸丰的父亲道光皇帝在英军武力威逼下,曾任命耆英、伊里布为钦差大臣出京和英军谈判议和,当时耆英和伊里布由浙入苏,尾追英军,一再照会要求和谈。那种屈就的情景至今想来,仍不免有摇尾乞怜的况味。在那样的境遇下,所谓谈判只能是英军单方面要挟。而当时道光皇帝期盼的“谈判”目的,就是只求英军能“全数退出长江”。1842年8月29日,清钦差大臣耆英、伊里布登上泊于南京附近江面的英军旗舰“皋华丽”号,与英国全权代表签订了《中英南京条约》。1997年收回的我国香港,就是那时候“租”给英国的。
这不,继父亲道光皇帝以后,眼见洋人又要进犯北京,咸丰突然想到利用耆英,其用意不外是想凭借耆英当年主持对外事务时,曾与英、法等国结下的“交情”,说不定可以在谈判桌上取得“便宜”。咸丰于6月7日密谕桂良、花沙纳时打的如意算盘:“耆英谅已驰抵天津,即可往见英、佛(法)、米(美)、三国,将所求之事,妥为酌定。如桂良、花沙纳所许,该夷犹未满意,著耆英酌量,再行允准几条。或者该夷因耆英于夷务情形熟悉,可消弭进京之请,则更稳妥。接到此旨,不可先行漏泄。此时桂良作为第一次准驳,留耆英在后,以为完全此事之人。”可见咸丰是把耆英视为“双保险”中的第二道保险。但最后的结果却出乎所有当事人意料:英、法专使根本无意与耆英讲“交情”,他们甚至以耆英没有“便宜行事”的头衔,只是让两个年轻翻译出面接见耆英。致命的是,双方见面时,尽管耆英看到了两个年轻翻译手中拿着一叠什么,但却没有引起他应有的警觉,对此行天津充满信心的耆英哪里知道,英法联军在攻陷广州时,曾劫掠了两广总督衙署的大量档案,其中有些秘密档案的内容就牵涉到耆英。比如通过这些档案,英方早已对耆英当年“阳为柔顺、实欲箝制”的底牌摸得一清二楚。果然,此时有备而来的前者,很适时地“亮”出了这些档案——这对耆英真可谓一剑封喉!但见他面对这些档案,露出一脸惶恐,竟至哑口无言。反观两个年轻翻译,则手持档案,对耆英极尽讥讽嘲骂之能事,让耆英恨不得立刻在地上掘条缝钻进去。遭受此番羞辱,耆英脆弱的神经很快就崩溃了。两天后,他自感不能再呆在天津,便返回了北京。孰料他“擅自回京”无异于“临阵脱逃”,竟因此落下一大罪名。于是,盛怒之下的咸丰皇帝当即令他“自尽”。
耆英死了。人们只知道是咸丰皇帝“赐”他“自尽”,却不知道耆英的死,和被英军攻陷广州时掠夺去的档案有关。相信读者读到这里,对于压死耆英的最后那根“稻草”究竟是什么,应该已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