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看到保罗手中那一沓老照片,或许很难把这个透着严谨又有着不失风度的小幽默的德国老头和中国上海联系起来。但实际上,他就出生在上海广慈医院。保罗说:“我一出生就办了中国护照,保留至今。”保罗的母亲莱达是意大利人,是位出色的钢琴家。在上海交响乐团博物馆里,有一张当年工部局乐队指挥梅百器和他所有弟子的合影,保罗在这些略显模糊的脸庞中找到了妈妈。
莱达早早让保罗习琴。在那些珍贵照片中,就有一张4岁的保罗皱着眉头弹琴的照片,好动的他哪怕过了60多年再回忆那场景,还是会摇着头说:“练琴真是枯燥的事,尤其对孩子而言,别人家的孩子在踢球,而你只能敲琴键。”
在保罗的记忆里,母亲是多才多艺又幽默风趣的,暑假里他们有时会去往青岛祖父母家,莱达会饶有兴致地搬把椅子坐在路边,为陌生的路人画肖像。她的素描功底很不错,笔下有“渔夫”“道士”“大胡子老人”等等,如今再翻看这些画像,就像看到了大半个世纪前的中国缩影。
如今,保罗的家里依然留有大量母亲收藏的中国古董,有字画也有翡翠花瓶,保罗记得最让母亲爱不释手的是一枚象牙雕七层套镂空的玲珑球,由一整块象牙雕成,每一层球都能灵活转动,可谓鬼斧神工。此外,莱达还带回了一橱柜的旗袍,保罗说:“那些旗袍长长短短,有各种面料和设计,妈妈虽然不太穿却视若珍宝、精心呵护收藏。”
虽然保罗离开上海才4岁,很多记忆都已模糊,可是走在这座自己出生城市的街头,他还是感觉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涌动。他置身簇新的“馄饨皮”感受这座高科技“音乐盒”的共鸣,他浏览上海交响博物馆,在陈年海报和老照片中寻找母亲的名字和身影,他流连于武康路的老建筑并在安亭路小洋房的露台上,在母亲曾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一模一样的照片。
“我很惊叹上海的发展,这是个美丽又恢弘的城市。”看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他唯一的苦恼是:“我听说这座城市几乎每周都会耸起一座高楼,若非亲眼所见真是难以置信,而让我犯难的是,我该如何将眼前的情景翻译成语言,向我的德国朋友们描述。他们必须亲自来看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本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