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叶世荪

　　小说《上海爷叔》中老爷叔有一段连珠炮似的辩白：“我说话字字有茎有叶句句有根有攀你扳不住雀丝寻不到漏洞捉不住辫子！”此中的“雀丝”应写作“皵丝”。这个“皵”也是保留在上海话中的古汉语字。上海话读若“恰”（qia）入声。

　　“皵”古代也写作“木皵”或“棤”。《说文解字》：“皵，木皮甲错也。”《尔雅》：“棤：皵。”《集韵》：“木皵，七约切，音鹊，木皮理错也，或省做皵。”其最初是形容树皮粗厚裂坼的样子，也特指竹木等表皮裂开翘起的刺杈。《定海县志》：“竹木等外皮斜起未断亦谓之皵。”在上海话中，也用来比喻找碴儿、挑毛病。有一句经典上海熟语，叫做“象牙筷浪扳皵丝”；意思是在光洁滑润的象牙上寻找类似竹木表面的起毛生杈，暗喻无事生非。上例中老爷叔讲的“雀（皵）丝”，就和后面提到的漏洞、辫子一样，都喻指差错。1925年世界书局石印本《昆曲大全·双玉燕》里有一句台词：“若测测没没个溜上去，寻点啥鹊丝没，有啥招架？”其中的“寻鹊（皵）丝”，也是同样的意思。

　　“皵”字保留在上海话中的另一个用法，是指手指甲边缘翻翘起的一线皮肤或破损的茬口。这也传承自该字的古义。宋代《广韵》注曰：“皵，皮细起，皮皲”。清代《土风录》：“皮碎上起曰皵，音鹊。”又《吴下方言考》：“鹊，皮叉起不顺也。”这个细起、上起、叉起的皮，上海人管它叫“肉皵皮”。《简明吴方言词典》给出的例句说：“迭个小囡一日到夜白相烂泥，弄得只只节头才有肉皵皮”。意思是说，这个小孩整天玩泥巴，把每根手指的皮肤都弄破、起肉茬了。

　　此外，上海话中还有另一种对“皵丝”的说法，是指旧时使用竹制麻将牌时，为防作弊，搓麻将前先要检验麻将牌背面的竹纹是否有暗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