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没有什么反应

　　时间对我来讲特别重要，眼下更加重要，可以说仅次于食物，尤胜于食物。时间孕育机会，时间和机会一样稍纵即逝，无论是对于一个有追求的人而言，还是对于一只有想法的猫而言。明天一切都将揭晓，但今天至关重要。墙上的挂钟指向9点，明天这个时候储蓄所照例要开门，单冬宝也会在这个时候赶到现场。

　　天气晴好，略有寒意。隔壁传来姐姐晨读和妈妈拍打被子的声音，妈妈这是要晒被子。大房间里，爸爸像往常一样泡好了浓浓的乌龙茶，专注地翻看昨天的晚报，餐桌上的盘子里有一个大饼、一根油条，这是留给晓军的早饭。晓军这家伙还在沙发上闷头睡大觉，他还在长身体，看着只有一米七的样子，应该还有十厘米要长，睡眠是要保证的。确实，对小孩子长身体而言，睡眠或许比饮食还重要。

　　我趴在窗台一角。早间趁一家人都没醒，我悄悄从床底溜了出来，跃上屋内窗台，扒开窗缝，挤出身子，合拢窗户，一切都做得不着痕迹、悄无声息。想象中，自己就是埋伏在暗处的一支奇兵，全神贯注，静待时机。

　　我大体筹划好了，今天视情况打响“三大战役”——细菌战、心理战和化学战，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扭转乾坤。如果有必要，我会不惜暴露自己，把家里折腾个底朝天，就像经典动画片《大闹天宫》里的孙悟空、《汤姆和吉瑞》里面的那只猫一样。

　　我撒了一泡尿，在爸爸的茶杯里。机会是等出来的。就在刚才，趁爸爸去卫生间的工夫，我果断挤进窗户、跃下窗台，从沙发上晓军的头顶掠过，纵身跳上餐桌，完成了雷霆一击。爸爸上趟厕所几分钟就回来了。但这短短几分钟，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钻在沙发底下，静静地观察，只等爸爸端起茶杯了。

　　出乎意料，晓军醒了。这就是一朵奇葩，起来也不说话，也不洗脸刷牙，衣裳还没穿好，就抓起大饼和油条一阵狼吞虎咽，一仰头就把爸爸杯子里的茶喝得底朝天。这完全不在计划之列啊！爸爸似乎毫不在意，只说了一句：“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说完提起一旁的热水瓶，把茶杯给加满了。晓军几口就吃完了早饭，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往卫生间去了。

　　首次攻击失误，目标偏离，明明想打一号靶，却打中了二号靶，真是哭笑不得。

　　“老李，来帮个忙！”妈妈喊爸爸到隔壁，把被子撑出去晒。“来了！”放下报纸，爸爸站起身来。趁爸爸再次离开的片刻工夫，我毫不迟疑，完成了二次攻击。

　　现在晓军和爸爸先后中招，也好，一个没把握，两个双保险，一旦病菌起效、药力发作，有呕吐或者腹泻的症状，妈妈多半会陪去医院。接下去，就看折腾多少时间了。

　　吃过晚饭，姐姐离家返校，家里就剩下三个人。观察下来，爸爸和晓军似乎没有什么反应。

　　漫长的白昼终于熬过去了，实施心理战的良机来了。我扔了一只死老鼠在妈妈的床边。明早醒来，她准保吓一跳，也许会搞一次彻底的大扫除。化学战是生死战，是虎口里拔牙、悬崖上跳舞，是没有保险绳的万米高空走钢丝。

　　煤气灶进气阀和灶具开关，就是我决战的阵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估摸着凌晨四五点的样子，我反复确认了房间和厨房窗户的情况，以确保短暂的煤气泄露不会导致中毒，包括我自己也不能中毒。

　　跃上灶台，屏住呼吸，我用肉肉的脚掌用力地推开煤气进气阀，再压下推开灶具的煤气开关。对我这样小小的身躯而言，真的特别费力，而且我还不能惊动房间里的家人。搞得自己很紧张，出了一身汗。

　　其实，我才是最危险的，我的肺活量小，离危险源近，吸入的煤气肯定不少。尽管我屏住呼吸，还是他妈的头晕，得赶紧把头凑到厨房窗口换气。如此反复几下，感觉差不多了，再悄悄把开关和进气阀恢复原样，又是一番大费周章。我跌跌撞撞穿过晓军睡觉的房间，爬上窗户逃了出去，不住地大口喘气。什么叫棋行险招，什么叫命悬一线，什么叫艺高猫胆大，这就是！

　　天亮以后，一旦妈妈察觉煤气泄露，必定急于报修。我这步棋，虽然危险，胜算却大，果然是应了那句话“高风险高收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