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在世界上,缠在红尘中,为身外之物忙碌奔波着,往往冷落了自己,渴望找个清静的地方和自己独处一阵,释放一下自己近乎麻木的心灵。于是选择了江南道教名山——茅山道院“五观”之一的乾元观。
暮春的黄昏,从山脚一步一步将自己搬上一层层石阶,夕阳穿过茂盛的竹林斜照着,柔和的春风亲吻我的脸庞,走进道观一步一景看得痴迷,便随步神摇,朝里走去。
乾元观,幽静如常。香火袅袅飘飘着,砖墙通道曲径通幽,一阵低沉、委婉的音乐飘逸过来,通到幽处,只见一道姑端坐在古筝前,弹奏着《空山忆故人》。她一身银灰色道服,脚蹬布鞋,满头的青丝高高绾在头顶,两鬓的发丝有点花白,分不清她的年龄。我轻手轻脚跨进门槛,她竟未觉察,弹琴到如此地步,也算达到一种境界了。我不敢惊扰她,但又舍不得离开那氛围,便默立着,三曲奏过后,她回过头来,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茶水过手,我在她对面落座。品着正宗的“茅山青峰”茶,幽雅清香沁人心脾,真是“清思朗爽满天地”……话题打开了。当她知道我多年从事文艺工作特别是会演奏扬琴等乐器后,问了许多弹拨乐器和“江南丝竹”等常识问题,她愉悦的面部表情似乎告诉我,在音乐方面她遇到了知音。接着她给我讲宫观文化的高雅、通俗,深入浅出,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我轻轻地问她,在道院弹奏古筝的蕴意,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独自闭目轻拂琴弦。我国现代琴学的泰斗级人物查阜西先生就认为古筝音乐的灵魂是“弹以无邪之意,听以清白之心,使弹者听者一同移情归正。”
一种心灵的感应在召唤吧,她不知不觉向我吐露了她的经历,她叫慧,来自湖南,她三十五岁出家的,已近十年了……我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是否感觉过孤独寂寞?她用平静如水的眼光望着鞋尖,答道:人孤不孤独,不在所处的环境,我在名山修行学道,每当翻开道家典籍,就觉得自己在跟众多的高道真人对话,一点儿都不觉得孤独。此时一抹斜阳透过木棂,照射在古筝上,透出一束幽幽的光。
暮鼓敲响了,打破了道院的静谧,我也该下山了。道院的茶喝了许久,心,清了,轻了,静了……此种心境实在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