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有机会与一群品学优秀的小同学座谈。会下，一男同学悄悄对我说，我真想有一次做坏孩子的记录。我问：你所理解的坏孩子是怎样的呢？他答：上课迟到、去打游戏逃学、与同学打架、不交作业。听后，我很能理解孩子的心情。现在，父母、老师让他们小小年纪，在一条没有童年、没有欢乐的竞争甬道上奔跑，难怪他们会对当下的生活产生厌倦，有一种想脱离的心绪。 

　　我想起了我的学生时代。我不知道该划入哪一种孩子的范围。坦率地说，我不是一个学习很好的学生，现在还保留着的学生手册上时常出现的“红灯”就是证明，而且我还会常常做出一些让老师头痛的事来。 

　　有一次，我和同学在课余玩“斗鸡”。双方正杀得难分难解时，我见对方一主力连克我方几人，就猛冲上去，跷起“鸡头”，对他就是一击。因为用力过大，他一下子摔出老远，趴在地上爬不起来。我们去拉他，他痛得只喊。后送医院一查，才知是骨折了。我见闯了祸，生怕对方家长去家中告状，与几位同学在黄浦江边的垃圾码头游荡到天黑才回家。最终赔没赔医药费已忘了，只记得学校对此事非常重视，搞了个专题安全展览，还为我们斗鸡骨折的事件特意配了图画，我一下子成了学校“名人”。老师还在期末评语中写道：该同学在校外玩不健康游戏。害得我被母亲训了一顿。 

　　尽管如此，我们的班主任——一位优雅的语文老师却很喜欢我，她常常把我的作文作为范文在班上朗读，还让我代表学校参加过区里的小学生作文大赛。 

　　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年的小学生活过得蛮丰富多彩，有滋有味的。我有过与同学徒步去旱桥看火车的骄傲，有过开“红灯”的害怕；有过班上读我作文时的高兴，有过做不出数学题被晾在黑板前的尴尬；有过代表学校参加区里作文比赛的得意，有过后勤组老师追着向我讨要赔玻璃钱的后悔；有过养蚕宝宝育出下一代的喜悦，有过抄同学作业被发现后的羞愧…… 

　　但那时，我们却没有班上考试成绩排名张榜的压力，没有父母逼着去考什么“级”的烦恼；没有老师每次考试都强调人生竞争的啰嗦，没有家长盼望成功的目光时刻包围在周围的反感。 

　　几十年后，女儿翻看了我的学生手册后问我：爸爸，你是好孩子，还是坏孩子？我一时语塞。沉思了一会，我答道：我应该算是一个好孩子，但也做过错事。关键的是，我享受了童年喜怒哀乐的全过程。我没有错过人生宝贵的童年。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说，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坏孩子，每一株生命的嫩芽都是可爱的。 

　　无意中听到这样一则故事：一位慈善家去高山深处的天堂村小学资助10名特困生，校长提供了一份资助名单。慈善家提出用抓阄的办法决定资助对象，校长怕抽到坏孩子。慈善家说，在我眼里，他们一样天真无邪，一样编织着最美丽的梦想。谁又能知道，调皮捣蛋的孩子将来一定不会有所作为呢？ 

　　故事到此没有结束。捐赠仪式后，校长得知，15年前，慈善家也是某个穷山沟里一个调皮的坏孩子，是一位老华侨的话改变了他的人生：在我的眼里，从来没有坏孩子。我一样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