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根本没有想到,那次在大漠里面能看到日出。到吐鲁番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同事便乘车向神往已久的火焰山方向驶去。说是清晨,其实已经9点多了,但由于新疆与内地有两小时的时差,所以天色依然是黎明前的黑暗。
汽车在平坦的沙漠公路上疾驰,公路两旁除了一些石头垒起的房子外,看不到人影,更看不到任何绿色植物,满目北国的荒凉。忽然,车的前方出现了一团红彤彤的火焰,笔直地蹿向空中。随着车子的驶近,这团火焰在沙漠微暗的晨曦中愈发显得耀眼灼目,然而依旧保持着向上升腾的挺拔的姿态,让人对王维的名句“大漠孤烟直”突然有了直观的感悟。
司机小顾说,这火焰是炼油厂油井的自燃造成的,长年如此。我们恍然大悟。自然,对不知情的远方旅人来说,这似乎是一道明亮温暖诗意的沙漠景观,但宝贵的能源就这样白白浪费了,总觉得可惜。
大约四十分钟后,火焰山到了。吐鲁番位于海拔以下200米,据说夏天的时候,火焰山的地表温度高达80多摄氏度,可以烫熟鸡蛋。虽然已是严冬时节,可比起零下十七八摄氏度的乌鲁木齐,这里的气候应该温和一些吧。事先,问当地人,火焰山冷吗?当地人笑着回答:还可以,还可以。于是,我脱下了厚厚的绒线裤,长裤里面只穿了一条薄薄的棉毛裤。但是,我们一下车,一股刺骨的寒风就迎面扑来,从双脚直蹿胸膛,冻得浑身直打哆嗦,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不过,即将看到火焰山真容的兴奋到底顶住了严寒的下马威。一大片赭红的山岩在茫茫的戈壁大漠中映入我们的眼帘,山岩的前面是一块写有“火焰山”字样的标志碑。由于天还未透亮,山岩看得并不真切,仿佛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只有它那棱角分明、犹如西北汉子一样粗犷刚毅的身躯似乎在提醒我们,它见证了唐代高僧玄奘西行取经途中留下的足印,也见证了盛唐年代的中国人开放、自信、坚韧、好学的风采。《大唐西域记》的序中说玄奘法师“假冥助而践畏途,几必危而已济。暄寒骤徙,展转方达”,可见他不避千难万险,矢志取经求法的坚强意志。而孙悟空借用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扑灭火焰山熊熊烈火的神话故事更是家喻户晓,为它平添了一层动人的色彩。
就在我们拍照留念时,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旭日半边红扑扑的脸庞。“日出!”我们惊喜地叫了起来,为能在大漠深处看到这大自然的奇观而欢呼雀跃。
我和同事不顾寒风凛冽,肃立在火焰山下,凝视着朝霞冉冉升起,由一抹淡淡的微红最终变为饱满鲜艳的酡红,苍凉雄浑的大漠戈壁骤然之间跃动出新鲜、蓬勃、亮丽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