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旧居沪西曹家渡老弄堂里,男孩子玩的,不外是打弹子、刮香烟牌子;女孩子则是“造房子”、跳橡皮筋等。髫龀之年的我,却与驰车跃马的象棋结下不解之缘。买来一副木头象棋,只要棋子不丢失,可以趣味无穷地白相久远。老房子七十二家房客,邻里东厢房里,有个叫荣青的;楼下,有个叫国华的,都是我下棋的小伙伴。
平时放学回家,做好功课,下两盘棋,已是习惯。其时,三人水准差不多,大致呈“三国鼎立”。放暑假期间,方是我们比试的高潮。一到乘风凉时刻,我们草草吃罢晚饭,太阳刚刚西斜,就带着凳子、棋具、蒲扇,去占领那块竖着红绿灯杆的地盘。这块像小岛一样的地皮,约有七八平方米,足以容纳下棋人和观棋者。因为它高于地面,既安全又不影响交通,成了我们小伙伴下棋的天然宝地。我们三人采用“摆大王”方式:赢者,为大王,继续下;输了,下台;如打平,则用“猜咚猜”(石头、剪刀、布)解决。
三人中,我比他俩稍长两岁,但棋艺却并不高明多少。有一次,我在静安寺旧书摊上淘到《象棋初步》《开局概要》两书,细读之后,学会不少对弈诀窍,遂突破了与他俩下棋的老套路。渐渐地,胜多负少了。为了刺激他们,我提出用一本练习簿,登记胜负结果,负者,还要签上大名,以确认败绩。我自忖,这叫理论指导实践。然而,也有实践印证理论的时候。一个雷雨之夜,我与伙伴蜷缩在天井的檐下对垒。有一盘残局,我剩三个子:帅、车、老兵(冲到底线的兵);对手剩两子:将、车。但我的车、帅居中,“牛皮糖”了半天,不能杀入。对方急着嚷道:“和了,和了!”可我不甘心,挖空心思之下,哈哈,居然用“兜屁股”的方法赢了他。事后,我找来棋谱对照,原来此类杀法早有定论,且冠有雅誉:“海底捞月”。嗬!这可是我未看书,自己“发明”的哦!之后,我逢人便炫耀不已,这也是我将实战归结理论的典例。
当然,我也有过好多次输棋,不过败绩之后,我采用一种特殊方法“折腾”自己。用三夹板自制一块大棋盘,再剪硬纸做棋子,用大头针戳在棋盘上,棋盘上反映的是我失利的关键局面。大棋盘挂在门后,每天面壁思过,问题出在哪里?特别是洗澡时,人坐在木盆里,两眼盯着棋盘,陷入沉思,不能自拔。我曾暗暗立下誓愿:棋艺要长进,就不能在同一处“摔两跤”。如此这般,我的棋艺渐在小伙伴中鳌头独占。在我的影响下,还在弄堂里组织了一支少年象棋队,报名参加过大世界的千人大赛……
旧居拆迁,世事沧桑。一生嗜好,终有巧遇,那是在市老年象棋赛场上。当大家回忆儿时往事,除了温情故事,自然还免不了感慨唏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