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金宇澄新近发表的《繁花》,一部描写上海的30万字长卷,有意思的是,作者用的是沪语思考与写作,却避免了沪语的拟音字,用了类似“上海官话”,斟词酌句,可谓用心良苦。作者的目的,是想让纸上的沪语更为通文,更鲜活,更明白,让更多的其他地域读者,体验到沪语的氛围与韵味,重点在于,突出沪语内在的精神,尤其是小说中的人物对话,上海味道十足。我选小说中一小段——上世纪70年代,青年工人阿宝,与电车卖票员雪芝,互相有了好感,小说文字是这样的——
“有一次,阿宝问雪芝,我来乘电车。雪芝说,好呀。阿宝说,真的。雪芝说,乘几站,还是几圈。阿宝说,曹家渡到提篮桥,乘两圈。雪芝说,可以。阿宝说,要我买票吧。雪芝说,买啥票。阿宝说,我上来就坐。雪芝说,当然。阿宝说,坐前面,还是后面。雪芝说,坐我旁边。阿宝说,碰到查票呢。雪芝说,就看阿宝讲啥了。阿宝说,讲啥。雪芝笑起来。阿宝说,讲啥呢。雪芝笑了。阿宝说,明白了。雪芝说,讲讲看。阿宝说,我讲了。雪芝睁大眼睛。阿宝说,我就讲,我是雪芝男朋友。雪芝笑起来说,聪明,也是坏。两个人笑笑。阿宝沉吟说,真的不要紧。雪芝笑笑。阿宝说,我单位,是小集体,雪芝是全民,不可能的。雪芝说,可能的。阿宝不响……”
我用上海话读一次,顺口,舒服,字字清爽。用普通话读一遍,非常明白。小说中男女两个上海小青年,以这样的上海式短句,一来一往,音容笑貌,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