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海人程丽,17年前来沪打工,将家乡的川派竹编带进都市。如今,程丽的竹编技法日臻成熟,所制精品多次作为国礼,走向世界。
竹编之乡的“逃兵”
1996年,怀揣对大都市的憧憬,程丽离开四川老家,竹编之乡眉山。
“当初就是想逃避竹编才来到上海。”与很多乡民一样,程丽从小跟随父辈学习竹编技艺,她手指巧悟性高,儿时便能编制竹篮、背篓,十几岁即专攻瓷胎竹编等“细活”。
然而,从粗糙的竹节到细密的竹丝,需经刮青、破节、剖片、烤色、起篾等数十道工序,其间繁复与艰苦不难想象,“竹的边缘像刀片一样锋利割手,小时候十个手指没有一块肉是完整的。”
比辛苦更难熬的,是枯燥和寂寞,“编得再巧也就是个篾匠,那时同乡都去上海、深圳打工,我哪里还有心思枯坐五六小时编竹?更向往大城市的热闹和繁华。”
走向世界的“篾匠”
初到上海,程丽屡次求职碰壁。而且,终究是从小结缘,心里总放不下那几根竹子。远离家乡,老宅外嫩青色和墨绿色竹林时常钻进程丽的梦中,她决定重操旧业,回归最熟悉的竹编。
从请宾馆会所寄卖作品,到在玉佛寺设立专柜,并于世博期间应邀入驻上海三民博览馆,一点一滴地积累,程丽和她的竹编逐渐得到认可。
《清明上河图》《五牛图》《隐形观音》……几年来,数十件作品荣获国内外博览会金奖,而瓷胎竹编花瓶《熊猫》更是作为国礼分别赠予新西兰总理约翰·基和美国马里兰州州长马丁·奥马利。
“三无”的上海媳妇
“匠人”+“书生”,程丽这样形容她和丈夫。
1997年,在一次聚会上,程丽结识丈夫老姜,“他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在机关搞文字工作,没想到他会追求我。”直到后者猛烈攻势半年多,程丽动心之余还不忘事先“摊牌”,“我给他打预防针,说我没户口、没文凭、没工作,就是‘三无产品’。”或许,正是这份直率和乐观吸引了丈夫。
结婚后,老姜鼓励程丽专心竹编,“起初比较艰难,半年卖不出一件作品,但我爱人很支持,没有他我早就放弃了。”
1999年,女儿晨晨出生,程丽的工作也走上正轨。去技艺传习点授课,与各地策展人洽谈,从老家挑选运送竹材,相比竹编,程丽倾注在家庭的精力有限,“连我女儿都说,妈妈除了弄竹子,在家啥事都不干。”
以竹代笔的“画家”
程丽的工作室里,竹篾清香扑面,“竹帘竹伞,竹桌竹椅,我这里是竹天竹地,换上海话说就是‘作天作地’。”
其中,一幅屏轴画格外醒目,粗看似一块棉质白布,转动屏轴,一位手持杨柳枝、盘坐莲花台的观音若隐若现。“这是用慈竹丝线,通过经纬纹理编制的《隐形观音》,在光的折射下,能从不同角度观赏。”制作这样一幅竹编平面画,要花费近3个月时间。
程丽随即取出一块竹片现场演示。“一块竹片能手工分成10层竹皮,1厘米宽的竹皮能分作28根竹丝,50公斤竹子最后能制作成的竹丝仅有1两左右。”取过一张报纸,透过细如发丝、薄如蝉翼的竹丝,字迹显现清晰。
后继无人的“师傅”
2008年6月,眉山竹编被正式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然而这门民间艺术却面临后继无人。
迄今,程丽共带过5名徒弟,多是工作室常客,“竹编门槛不高,但难在持之以恒,我的徒弟年纪比我还大,也坐不住,全跑了。”在程丽家乡,竹编主要靠45岁以上的一批手艺人支撑,青黄不接,“爱人想让女儿跟我学,但孩子每天看着都厌了。”
今年3月,程丽获评上海市三八红旗手,在与妇联的接触中,她萌生了规模培训的念头,“我很愿意多教些上海徒弟,不希望这门手艺到我这出现断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