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高考那天,全上海都屏气,不出声。不要说打夯机不能打,广播不能放,家长们恨不得汽车都靠边停,全世界麻雀都不要叫。考点外的马路上,交警站岗,像一级保卫。只要哪个考生说准考证忘了,摩托车就箭样射出去,开车交警是英雄,连坐在他后面的马大哈母亲也像英雄。
高考这样,中考也这样。我就想,我们读书辰光,家长对我们考试是太不重视了。
我小学升初中时,困难时期已经开始了。12岁的我吃了一碗薄粥汤,拿上两支笔就出了门。我对姆妈说,姆妈,我考试去了。姆妈说,好好考,不要粗心。我一个人走了十几里路,走到后来读书的中学考试。半天考下来,一点也不想跟同学对答案,因为太饿了,脚软,眼冒金星。
初中考高中时,条件好了点,有两只菜馒头带在书包里。我对姆妈说,姆妈,我考试去了。姆妈说,好好考,不要粗心。我和几个同学走了十几里路,走到后来读高中的学校去考试。考完后还早,我们就到西郊公园去捉知了,还到农场旁边的小河里游泳。
高考我们没有等到,因为“文革”来了。如果有高考,我想姆妈也不会送我去的。从小,她就对我说,读书是你的事,你不用功,我急有什么用?回头想想,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