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我与几位文友去北京旅游,在香山脚下的植物园里拜谒了黄叶村(清代叫正白旗)39号——曹雪芹纪念馆。
我们一路逛去一路赏景,极目所见最多的是金灿灿的银杏树,其间点缀着火红的枫树,远处还有碧流木桥和黛色的西山。这佳景使我想起了曹公的某挚友所写的“门外山川供绘画,堂前花鸟入吟讴。”很意外,今天周一是馆休日。但热心的女管理员还是允许我等进入大院参观,只是不能进屋。
纪念馆前的柴门是用原木和毛草搭建的,简朴低矮,门匾上“黄叶村”三个字是著名书法家启功大师所写。
进了柴门,迎面只见一块灰色巨石,上面有溥杰的题词:“曹雪芹纪念馆”。巨石背后,以茂盛的青葱篁竹为背景,有一座两三米高的曹雪芹花岗岩雕像。远远望去,曹公微躬着背,衣着简素,手提竹篮,像一个躬耕陇亩的清贫隐士。近看他天庭饱满,双眉微锁,两眼深邃,须髯稀疏,是一位满腹忧思、悲天悯人的大智大哲。令人顿生敬重之心,感喟之情!
院子里还有一块大石,上面刻着著名红学家周汝昌所书的清人诗句:“……残杯冷炙有德色,不如著书黄叶村。”这诗从一个侧面凸现了曹雪芹晚年在“满径蓬蒿”、“举家食粥酒常赊”的困境中依然德高道正、安心著书立说的情景。
管理员告诉我们:这里的几个农家院落、展室及屋内的生活场景都是按照清代八旗式样和红学家们的多方考证而还原的。她还指着一间名为“抗风轩”的灰瓦农舍说:“据考证,这间屋子可能就是当年曹雪芹‘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出《石头记》的地方。”有文友忍不住质疑:“名学者张中行先生就反对这里是曹雪芹故居的说法。”管理员笑呵呵地答道:“1983年开馆以来,参观者数以百万计。当然学界和坊间也有存疑,所以我们才为它取名叫‘纪念馆’而不叫‘故居’呀……”可我那老友却还坚持认为这都是伪托。
老友的偏执之言让大家有点扫兴。诚然,像我这样才疏学浅的人对考证曹雪芹故居不敢置喙奢谈。但是我的切身感受是尽管没能进入屋内参观,可这里的一石一木一井一屋已经激起了我浓浓的思古之幽情,增加了我对曹雪芹呕心沥血撰写巨著的感性认识,也让我的崇拜情结得以实景兑现。
依我看,曹雪芹这位天纵英才为我们民族留下了一部伟大的绝世之作,后人出于感激、怀念和祭奠,在曹公晚年落魄后长期居住的香山脚下建造一所纪念馆,这是为中国的优秀文化竖起了一座丰碑。世人与子孙后代缅怀大师,敬畏历史就可以把这个人文景观作为一个具象依托和触发点,去追念,去圆梦,去寻觅角色,去审美再创作。我们又何必对“故居”的真伪而争论不休呢!更何况这个环境幽美、内蕴丰沛的纪念馆不卖门票,与“商机”和赢利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