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07:星期天夜光杯/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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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蠹头”外公刘仁静
陈造奇
外公(刘仁静)和外婆
1976年本文作者与外公外婆合影
  ◆ 陈造奇

  【作者简介】

  陈造奇 上海市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自学考试);现为《上海公路》杂志编辑。

  在我的孩提时代,外公给我的印象就是个待人和蔼可亲,平时不怎么说话,身材矮小的老头。外公早年曾有过很辉煌的历史,后来走了弯路,也有曲折坎坷的经历,但在我眼里,一直做人低调。淡泊人生,也许就是他的做人信条。1987年8月5日,不幸遭遇意外离开了人世。《人民日报》曾刊登讣告:“国务院参事刘亦宇(原名刘仁静)同志8月5日不幸逝世,终年85岁。”

  坎坷的人生

  外公曾是出席党的“一大”最年轻的代表,早年在恽代英、李大钊的影响下,他开始阅读并翻译了大量马克思主义的原著;他曾积极投身五四运动,第一个翻墙进入曹家大院,为同学们打开大门。作为北京共产主义小组的代表,他出席了“一大”。因为他外语较好,在会上担任了两位共产国际代表的翻译。

  1922年1月,他与邓中夏一起创办了《先驱》,并亲自写了发刊词,11月,他作为青年团的代表与陈独秀等出席了在莫斯科召开的共产国际“四大”,因为大会发言规定了四种语言,即俄语、德语、英语、法语。而中共代表团中陈独秀虽通晓英语、法语,却不能在口头上流畅表达, 而瞿秋白当时则是翻译不是正式代表,俄语再好也没有发言权。于是他在征得陈独秀同意后,只列了一个提纲,便代表中共代表团作了《关于中国形势》的发言。之后,他又参加了少共国际“三大”,在会上汇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的青年学生运动开展情况。

  在1923年8月召开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他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并当选委员长。在团机关刊物《中国青年》创刊初期,他是主要撰稿人。但他后来走了弯路,被开除了党籍。

  新中国成立后,他曾在北师大教过书,后到人民出版社从事编译工作,他一生翻译过大量的政治理论书籍。然而,“文革”期间,他却吃尽苦头,被抄家、被关进秦城监狱,后又在北京郊区的少管所受监护。尽管如此,他依然是那么坦然,陪他在身边的除了外婆,就是屋内五个大书橱的书。

  嗜书如命

  1976年9月,我曾去看望当时还在北京少管所的外公外婆,看到屋内五个被各类书籍挤得满满当当的大书橱我都惊呆了。外婆告诉我:你外公就是喜欢看书,到哪里都是书不离人。上卫生间老半天,你以为他出什么事情了,其实他就在看书。

  外公从年轻的时候,到晚年,他唯一的爱好就是买书、读书、写书、翻译书、教书。据我母亲回忆,当年外公在北大读的是英语,因此英语最好,其次是俄语,但他硬是又自学了法语和德语。

  外公喜欢淘旧书,他钟爱文学名著,但看到外语教科书、词典、历史书、医药保健书等,他都会照单全收。有时为了买书,竟把身上的钱都掏光了,最后只能徒步走回家。

  说起自己的藏书,我记得外公两眼放光,侃侃而谈,如数家珍。可惜当时我年仅21岁,面对那些中文的、外文的、政治的、历史的书籍只能望书兴叹。

  外婆告诉我,外公爱书如命,刚从秦城监狱出来时,他就反反复复向有关人员念叨“抄家”抄走的藏书;另外,外公爱书,爱得近乎吝啬。不管是亲朋好友,外公一般是不会借书或送书给任何人。当然也有例外,记得我二姐在安徽插队期间,曾趁农闲去看望二老,外公听了二姐境况,竟然在他的藏书里找出几本法语课本,亲自教她法语,并再三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学习。外婆见我求知若渴,在和他们道别时,悄悄把从外公书架上“偷”来的几本汉语语法书塞进了我的包里。

  幸福的晚年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外公终于重新回到人民出版社任特约翻译。1985年他被聘为国务院参事(享受副部长级待遇),家也搬迁到位于新外大街的国务院宿舍。后来一直在南京工作的舅舅也回到他身边,协助他进行党史资料整理研究,对此,外公十分满意。虽然他年过八旬,但身体还好,人也很乐观。几乎每天清晨要到街对面的北师大校园跟人家一起舞剑。

  外公的晚年,还特别喜欢电视里的体育节目,什么比赛他都爱看。母亲回忆起1984年恰逢北京电视台实况转播洛杉矶奥运会,外公他日夜观看,不时能听到他老人家的笑声和喝彩声。此外,外公还喜欢看话剧、看京剧、看展览。外公还很乐意参加当年的学长和好友的聚会,前全国政协副主席、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许德珩就曾多次邀请他。

  因为当时外公是中共“一大”唯一健在的代表,很多党史工作者和有关部门都会来登门拜访,向他求证,请他提供资料或写回忆录等等。尽管当时外公记忆力严重衰退,但他还是满腔热情尽自己努力,据实相告和回答问题。对他以前经历的事或在某事上是错了,他也会很坦诚地告诉对方,从不回避。 

  尽管外公早就离开了党组织,但他心里对党还是有很深的感情。他除了关心我们孙辈们的学习和生活,还曾多次在我母亲和我们孙辈前问起:你们有没有入党?当听到我们回答:“没有”时,他老人家脸上多少会流露出失望的神情。有时他会自责:是不是我的原因啊?

  尾声

  外公走了,走了整整26年,去年3月4日是外公诞辰110周年的日子,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特意组织了“刘仁静与中共创建学术研讨会”,与会专家学者对外公在建党、建团初期所做的努力和贡献给予充分的肯定和实事求是的评价,作为晚辈深感欣慰。母亲特意要求我们在上海的三个孙辈参加会议,使我们深受教育,我们更愿外公可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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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蠹头”外公刘仁静
永远的“神笔马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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