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茶歇时，被介绍认识两位新朋友，正好是一对夫妻。同事说完两人的职场身份和关系，附上一句“他们很恩爱的”。我听了，没忍住笑。同事问笑啥，我说笑你最后的套话。呵呵，还有一句没说出来：我怎么看他俩并不恩爱呢？

　　与一闺蜜聊起这事儿：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女方个子蛮高的，目测即使穿平跟鞋也和男方一般高了，可她居然还蹬着高跟鞋，而且是那种“恨天高”的尺寸！你说她是爱还是不爱他？闺蜜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爱。是啊，更别提什么恩爱了。

　　张爱玲怎么说来着？在赠与心上人的照片背后，她写下：“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高傲如女神的张爱玲，遇见特别心仪的男子，还情不自禁地仰视呢，更何况芸芸世俗女子。

　　“低到尘埃里”，便是一段美妙感情里女子的心态，以及由此心态而自然生成的低姿态。

　　我的服饰搭配……他喜欢么？我的发型……他看着舒服么？我今天的状态……还好么？我没……说错什么吧？犹犹豫豫的、不自信的、患得患失的，在外人看来，也许全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但在她的心里，每一个都超级严重。至于鞋跟高度的学问，只要有心，就能无师自通——真喜欢他，却依然执着于自恋，潜意识里希望他来仰视？不合逻辑嘛！

　　一男性朋友，听着我们嘀嘀咕咕，忽然发问：“你们想象得到一个大学老师和自己的女学生结婚后的情形么？”两人转而笑看他，期待话题被引至新的高度。

　　经验匮乏的我，先在那里大话想当然：“女学生仰慕男老师，嫁了他，岂不是低到尘埃的尘埃里去啦？朝夕相处，天天喜欢，天天‘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老师兼丈夫的感觉，岂不要好到云端上去啦？”

　　谁知那发问的家伙，正是师生恋修成正果的男主角，却哭丧着脸客观报道：“一开始是这样的，双方都感觉和想象中差不多，蛮好的。可是日子过久了，各种庸常磨损了生活的质感，哪里还有仰慕啊？我只觉得，自己老得好快！”

　　我们愕然，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慰这可怜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