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杨江联姻结秦晋

　　沈夫子甘当现成媒人，向外甥提出大珠和巧云的亲事，江豆干夫妇满口应允，巧云妈说得更利落：“外孙女的亲事听你的，一切由舅公做主。”“行。那就按老规矩办，先立婚书（旧时允婚的文约）、过聘，以后捡个黄道吉日完婚。”

　　水到渠成，夫子回到塾馆，翻箱倒柜，寻出一本上辈传下来的《合卺注》，此书算命人必备，内容是谈夫妻属相之间的关系、生辰八字与五行的关系；12地支（即生肖）配对，分为相谐、相安、相克三类，五行配对分为“水克火”、“土生金”等十种。按老规矩程序，订婚前须合婚，所谓“合婚”，即请算命人判断婚后的吉凶指数，这本《合卺注》就是标杆依据。沈夫子是个有心人，早已掌握大珠和巧云的属相和生辰八字，既做“红娘”又当“算命人”，打开《合卺注》，按图索骥，翻阅对照。他俩属相归“相安”类，五行乃“土生金”。夫子捋着胡须赞道：“天作之合！”随即展开红纸，用蝇头小楷写下一式两份婚书：

　　杨锁柱之子杨大珠与江德华之女江巧云，经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愿偕秦晋之好，过聘后择黄道吉日完婚，立此为证。

　　壬酉年孟秋立

　　见证人 沈秉衡

　　写“媒人”显得俗气，不如“见证人”时髦，老夫子总算赶了一趟潮流。当他考虑聘礼时，颇费踌躇，杨家的经济情况，了然于胸，礼金、妆奁哪里承担得起，若礼单过薄，未免寒碜，作为娘家人的舅公也觉得亏待了外甥家，外甥媳妇说，由他做主，这个“主”难做啊……思之再三，落笔写下“聘礼单”：六套衣料（单、夹、棉各两套），公鸡（吉）配鲤（利）鱼三对，红枣六包，京果六斤。这份礼单有内涵：“六六大顺”，“大吉大利”，图个好口彩。

　　翌日，夫子来到杨家，大珠父子出车不在，他先递过“婚书”道喜，然后照“聘礼单”念了一遍。不要礼金，不要妆奁，陈根娣听了惊喜不已，说：“感谢您老人家成全，一切照办，三日后过礼。”

　　当晚，听说江家已允婚，陈招娣挺着大肚皮和丈夫甘打雷十分欣喜地来到姐夫家祝贺，商讨如何筹备聘礼。平心而论，“礼单”上开的东西不多，且合情合理，只是两家的余钱凑在一起，也买不齐礼单上的礼物。

　　老杨说：“‘请会’，时间不等人，赶紧请大阿姐出面‘请会’。”

　　“请会”是棚户区常用的集资办法，谁家有了“红白事”，急等钱用，又一时拿不出来那么多，往往就靠“请会”来解决。“请会”有“会头”、“会注”和“会尾”。例如：每注为100元，若有10注参与，可集资1000元，首先归“会头”所得，随后，每月“会注”定时聚在一起，手握火柴棒，同时开宝，谁的火柴棒最多，他就是得会人，得过会的叫“饿会”，未得过会的称“饱会”，如果每根火柴棒代表1元，得会者握着10根火柴棒，“饿会”按原“会注”100元掏钱，“饱会”只需出90元，那10元算作利息。经过10次聚首开宝，“会头”还清集资，“会尾”拿到全额“会注”，就此“了会”。从“起会”到“了会”，“会头”不付利息，因此“起会”并非易事，须请大伙信得过的人出面牵头。“饱会”虽然能获得颇丰的利息，但是那时物价一日三涨，都想提前“得会”，开宝时，相互猜度，费尽心机，难免有参会者不顾血本，急吼吼地多握火柴抢第一，开宝后，若与第二名落差较大，又非常懊悔作了“冲头”。那场面很有趣，既紧张严肃，又笑语飞扬。

　　老杨的提议“请会”，一致赞同。

　　陈招娣说：“我去请大阿姐出面……”“哎哟！怎能让你个双身子去请。”陈根娣说。“没事，我们回家顺路。”陈招娣拉过姐姐，朝她手中塞入一枚戒指。“唷！还是真金的呐。”姐姐问，“哪来的？”“你妹婿那天在码头上缷粪，在粪池里捡来的。”“该还给人家。”“丢掉的人又没来找，还给谁呀？”“那你就暂时保管着。”姐姐伸过手，欲把戒指还给妹妹。

　　“一没偷，二没抢，等有人来找再说。”陈招娣推过姐姐的手，说，“你收着，过礼那天，让大珠亲手给巧云戴上，娘家礼单开得薄，那是知根知底，我们也得要点面子，免得别人说婆家太抠门了。”

　　陈根娣收下这枚捡来的金戒指，心里总觉得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