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66岁生日恰逢端午节。吃着粽子,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跟着妈妈学包粽子的陈年旧事。
往事如烟,妈妈离去竟然整整40年了。妈妈当时患的是心脏病,但手术费要800元钱,那时家里连8元钱都拿不出,又哪里拿得出这笔巨款呢。当时为了生活,妈妈将一只金耳环卖了得到11元钱贴补生活。后来又卖掉了一套银饰品,那是我的一副银项圈锁片和手镯脚镯,也只得了8元多钱。
当时家庭生活异常困难,父亲的工资还没到家,要债的人已在家里等着了。看着那些人,我常想,我们家什么时候才能不借债呢?拿回来的工资还完债,又要靠借债过日子。生活就如此循环往复。妈妈常年患病,又缺少营养,脸色极差,满脸皱纹,显得非常苍老。有一次,人家竟然说她有70岁。这句话,我刻骨铭心,至今都无法忘怀。
后来家中的生活状况略有好转,妈妈也50岁了。生日那天,妈妈终于在家里烧了几个菜,等着我回家团聚。那时单位每周有2个晚上政治学习。在单位吃好晚饭,再进行2个小时的政治学习,没有特殊情况是不能请假的。那一天,正是单位里晚上政治学习的时间。等到晚上8时学习结束,我回到家,全家才开始吃饭。而此时,大妹妹还远在江西插队。想到远方的女儿,妈妈强忍悲伤,泪水一直挂在眼角。两年后,妈妈去世,大妹妹也没能回来奔丧,这成了妹妹心中永远的痛。
当晚说是一桌菜,也就多烧了几个家常菜而已。这对我们来说,已是极大奢侈。那时,我们全家一个冬天的菜肴,就是100斤大白菜加上几斤盐做成的咸菜。而心脏病人是不能吃咸菜的,但妈妈也只能吃这些。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破天荒地为妈妈拍了一张吃饭的照片,我在25支光电灯泡下,用的是3.5光圈,1秒速度,照片有点虚。没想到,后来竟成了妈妈墓碑上的遗像。
妈妈的病就这么拖着,但病魔却在发展着,1976年的7月11日下午4时半,妈妈撒手西去,年仅52岁。那一刻,中国的大地正沉浸在悲伤的哀乐声中。那天下午4时正是朱德委员长的追悼会举行之时。在全国低沉的哀乐声中,我的妈妈也离去了。两种情感纠结在一起,至今想起来仍然唏嘘不已。
我50岁那年,被单位临时派去美国工作。生日前夕,我从洛杉矶乘坐东航飞机返回上海。望着窗外蓝天白云,看着机翼下浩瀚的太平洋,再看到机舱内旅游的老人,我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世界首富比尔·盖茨的话,他说,世界上最不能等待的就是孝敬父母。我想,妈妈如果活着,我一定要带着她去乘飞机坐游轮,让她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知道,妈妈从老家到了上海,就再也没有出过上海一步,甚至连抽水马桶也没有用过。
如今生活条件改善了,妈妈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