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你是天生的跑酷者
“同学,知道我李明亮吗?”“不就是我的同班同学吗?”“同班同学,呵呵,呵呵,李明亮的长跑速度、长跑耐力可以参加亚运会了啊。”“哦?那恭喜你了。”“不是恭喜我了,是要恭喜你啊,同学,你呢,可以参加奥运会。”
汪铭笑笑,亚运会?奥运会?所有这些与他都毫无干系。他清楚的事情只是这些:童年时,自己跟父亲在人民公园草坪上比赛谁跑得更快;少年时,他又跟父亲的出租车比拼着50米内的速度;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体素质足以使自己轻而易举地回击任何一个不怀好意的挑衅者。
“你是天生的跑酷者。”李明亮那天言之凿凿,“三年前,报到的那天,我在操场篮球架下便知道了这点。”“‘跑酷’?什么意思?”“对,P-A-R-K-O-U-R,”李明亮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将跑酷念出,“是戴维·贝勒的跑酷,是《暴力街区》的跑酷,是《企业战士》的跑酷,一种只属于你我的极限运动,记住,跑酷只属于你我。”
“为什么只属于你我?”汪铭很是不解。“你家里有背景吗?没有,我也没有;你家里有钱吗?没有,我也没有;你家里有地位吗?没有,我也没有。”李明亮说道,“如果我们两人的家庭有背景、有金钱、有地位,我们就不会在这里相逢,早就进名校的进名校,出国的出国。遗憾的是,你我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是上海最最普通的工人家庭的孩子。当然,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班主任不早就说了吗,一个高级蓝领在等待着我们呢。”“你不相信?”汪铭反问。“你相信了吗?”李明亮对汪铭的反问再次反问。汪铭一时语塞。
“即使高级蓝领又怎么样?别的不说,它能为我们带来一个白领老婆吗?它能给我们赚来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吗?它能让我们在中学同学的十年聚会上自信满满吗?什么都不能啊,说到底,高级蓝领也就是个有点技术的工人。”汪铭听着,心里很是赞同,但嘴上依然无语。
“最最关键的是,高级蓝领不会让我们找到自我。”“找到自我?”“对了,自我是最最重要的,比金钱重要,比房子重要,比地位重要。没有自我的人,活着就只是行尸走肉,因此,我们必须找到自我,尤其是你和我。”
看着似乎越来越愤激的李明亮,汪铭的眼神却充满了迷惘,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这些话似曾相识,早些年的老爸不就是冲着天河里红砖墙这样地咆哮的吗?
“告诉你,我就是在跑酷中找到了自我。”李明亮坚毅地对汪铭说道,“在点与点的自由移动中,在城市所有障碍的克服中,我感觉到自己的强大、有力,感觉到远比数控技术啊、CAD/CAM啊什么的更真实的存在。攀爬让我战胜恐惧,翻越让我产生勇气,而飞翔则让我感觉到心灵自由,跑酷让我最深刻地感觉到我是为自己而活着。”听李明亮这么说时,汪铭的内心有所触动。
“同学,跟我学吧,学跑酷吧,我直觉你是一个天生跑酷者。在信息技术学校,或者放眼整个上海,我敢说没有几人是天生的跑酷者,我们两人是,而你更是天才。”
汪铭没有立即跟随同班同学李明亮学习跑酷,他向来无动于衷的个性决定了他不会被轻而易举地被打动。但一天跟随李明亮一同回家,李明亮展示的一手让他彻底地折服。
那是一条狭弄,宽度至多一米半,太阳从西面方向投射而来,使得狭弄向东的墙面上反射着很烂漫的金黄光,可以看到墙边缘的黑色瓦片,瓦片上有绿色青苔,布满黑色瓦片的房顶距离地面大约四米。
“看自由如何飞翔。”李明亮突如其来地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
接着,汪铭看到李明亮助跑几步,先出左脚蹬住左边墙面,再出右脚蹬住右边墙面,紧接着又出左脚,再出右脚,梅花间竹般地连续三次左右蹬墙,须臾间,他的人已经立定在左面墙顶的瓦片上。
汪铭目瞪口呆,李明亮脚上这些眼花缭乱的动作着实震撼了他。“这就是跑酷,”李明亮在房顶上骄傲地说,随后鼓励汪铭,“你也试试吧。”汪铭有些犹豫不决。
但经不得李明亮在房顶上的一再怂恿,汪铭便以豁出去的心态,在狭弄中也学着李明亮蹬起了墙。尽管,在蹬出第四脚后,他从墙面上掉了下来,但无师自通的他竟然在左右换脚之间硬是将身子提升到了三米左右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