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文艺评论专项基金特约刊登

　　“穿越”是这个时代的流行词，且有越来越流行的趋势，它泛指各种跨越地域时空，将原本不可能碰在一起的东西拉在一起的手法。穿越可以是有逻辑的，也可以看不到逻辑，但一定不会全无道理。

　　如今小说、电影、电视里，穿越的题材数也数不过来，《大话西游》《步步惊心》《赎罪》《骇客帝国》《盗梦空间》《阿凡达》……正在上海文化广场热演的梦工厂音乐剧《怪物史瑞克》，就是这样一部作品。它饱含了丰富多彩的穿越元素。只是，它的穿越不是纵向的情节穿越，而是横向的元素穿越。所以穿越虽多，却丝毫不影响观众理解其故事。

　　第一幕中，史瑞克与驴哥一起营救菲奥娜公主的路上，我们看到了音乐剧《狮子王》中的长颈鹿和奔跑的羚羊，还听到了老狒狒最经典的咒语咏唱；法瓜国王站在城楼之上说话时，如音乐剧《贝隆夫人》中一样；在城堡守候了23年的菲奥娜，看到史瑞克来救她，立马拿出一束花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等待史瑞克将她吻醒。这显然是《睡美人》的桥段。

　　第二幕开场，一片清亮，舞台上只有菲奥娜一人。菲奥娜和老鼠们跳起的舞蹈，属于双重穿越，让人联想到《42街》里排成三角队形的踢踏舞，以及《歌舞线上》戴着高帽跳爵士舞的场景；当童话人物决心联合起来反抗法瓜国王时，排出的队形竟是《悲惨世界》中的《看明朝》，如果说这只是巧合，那印有男版珂赛特头像的大旗被挥舞起来，则明白无误地证明这是一次穿越；当童话人物提着箱子被赶出史瑞克小屋，如《屋顶上的小提琴手》里犹太人逃亡一般；在驴哥怂恿史瑞克向菲奥娜表白的段落里，出现了三只瞎老鼠，这是从音乐剧《梦想女孩》中改编来的桥段。

　　其实剧中用歌词穿越的也有不少。因为菲奥娜公主与《理发师陶德》中的菲奥娜同名，在歌曲《奇迹就在今天》尾声里，竟连唱了两句“It's me Fiona”，这是《理发师陶德》中的著名唱段，旋律歌词丝毫不变；在第一幕童话人物大合唱中，还有《跳出我天地》及《吉普赛》旋律出现；狼外婆出现时，则模仿了《芝加哥》里《妈妈之歌》里的两句经典唱段；之后，法瓜国王出场，又分别穿越了《西区故事》及《女巫》，连说带唱《西区故事》中《我感到美丽》的两句；以及《女巫》第一幕最后一句唱词“No One Gonna Bring Me Down”，词曲一模一样；在第一幕童话人物大合唱中，有《跳出我天地》及《吉普赛》的旋律出现；在第二幕，匹诺曹犹豫不决缺乏自信时，大灰熊激奋人心的几句灵歌式的咏唱，意思及曲调像极了《发胶星梦》中的黑人大妈。

　　粗略一算，音乐剧《怪物史瑞克》中已穿越了16部经典音乐剧，而童话人物的穿越就更多了。几乎所有次要角色都是从童话中穿越而来，没有一个凭空捏造。我们看到了《木偶奇遇记》中的匹诺曹、《三只小猪》中的三只小猪、《彼得·潘》中的彼得·潘、《丑小鸭》里的丑小鸭、《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中的小矮人、《小红帽》中的狼外婆、《鞋匠与十个小精灵》里的鞋匠小精灵、《胡桃夹子》中的糖果仙子、《三只小熊》里的熊妈妈和熊宝宝、《绿野仙踪》里的铁皮人和女巫……看到这么多童话人物聚集一堂，你一定会恍惚——这看的是哪一出啊？此外，古典音乐也成了穿越对象。第二幕一开场的旋律是挪威作曲家格里格《培尔·金特》组曲中的《朝景》。接着菲奥娜公主唱爆了小鸟之后，出现了吹着笛子的花衣人，这很可能源自莫扎特歌剧《魔笛》中会吹笛子的捕鸟人帕帕基诺。

　　一部音乐剧能穿越那么多元素，简直不可想象，可在《怪物史瑞克》中，却是奇妙又合理的安排。究其原因，我想既是新童话向老童话的某种调侃，也有小字辈创作者向音乐剧老前辈致敬的意思在。而最重要的，或许是为了市场考虑。看一部音乐剧，能看到那么多其他的经典音乐剧的影子，对观众而言绝对是一种值得玩味的体验了。

　　费元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