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香雪海固然壮观,关山月的红梅固然闹猛,赏梅行家之着眼,却不在于此呢,所谓“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在两三枝”。而更高一等的里手,竟只在意一枝了。
有记载的最早咏梅人是南北朝的陆凯:“折梅逢驿使,寄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寄一枝春”。江南岂是贫乏地?拿得出手的,唯有一枝梅花了——极言其上品。韦庄标举的同此:“肠断东风各回首,一枝春雪冻梅花”。林逋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成了梅花的广告语。他吟的疏影,依然是一枝:“湖水倒窥疏影动,屋檐斜入一枝低”。苏颂精绘工笔重彩:“绿萼丹跗炫素光,东园先见一枝春”。对徐积而言,梅花胜过化妆品:“有人赠我一枝花,满面春风与春色”。隋侯氏自恋:“庭梅对我有怜意,先露枝头一点春”。周邦彦怜香惜玉:“一剪梅花万样娇”……
古人钟爱一枝,直拿一枝春、一剪梅作了词调名。特供插一枝梅花的小口瓷瓶,因此而独立出来,繁衍成为一个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