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07:夜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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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2月05日 星期三 放大 缩小 默认   
团团圆圆过大年
邵宁
  邵宁

  小时候每年大年初一,就和弟弟跟着妈妈去外婆家拜年。外婆见到我们第一件事,就是端上汤圆,一人一碗。汤圆,我们叫汤团。外婆的汤团比宁波汤圆大些,因为外婆不是宁波人,是扬州人。一碗汤团大概8个,从碗里舀起一个,吹一吹,轻轻咬一口,薄薄的皮子就破了,乌黑发亮的“黑洋酥”馅儿流了出来,连忙凑上去吸一口,又香又甜,和着有弹性的外皮一起嚼几下,软软糯糯,过年的味道就出来了。

  汤团做起来很麻烦的,但也有一种仪式感。首先要制作糯米粉,上海话叫水磨粉。腊月里,外婆家就早早地买好凭票的糯米,用清水浸得涨开。然后全家齐动手,从壁橱里搬出大石磨。磨水磨粉是力气活儿,自然由家里的男劳力——大舅舅来承担。外婆从水里舀出糯米,用勺子加到石磨的孔洞里,大舅舅便用力转起了磨子。磨了几下,糯米就变成雪白的米浆,从石磨边上的一圈凹槽里流下来,再流到下面的锅子里。

  磨水磨粉通常都是在晚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在吱呀吱呀的石磨转动声中,一家人边干活,边聊天,家长里短,不紧不慢,这个场景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

  等糯米全部变成了米浆,就要把米浆用布袋盛起来,挂在一个地方滴水。只有等水全部滤完,才能得到软硬适当的糯米粉。

  与此同时,馅儿的制作也在同步进行。记得大阿姨会拿出一个小石臼,将炒熟的黑芝麻放进去,用力捣成极细极细的粉末。然后再拿出一块雪白的板油,这是猪油,制作黑洋酥馅儿必不可少的配角;另一位配角自然是糖了,必须用绵白糖,否则难以化开,嘴里吃到糖粒儿就不灵光了。巧手的大阿姨将这几样料拌在一起,用力揉捏,等三者水乳交融,就成了乌黑发亮的馅儿。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外婆的指导下进行的。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环节——包汤圆了。主力都是女人:外婆、大阿姨、舅妈,还有我。大阿姨将糯米粉揉捏好,分成大小相等的一小坨一小坨儿;黑洋酥也搓成一个个小圆球。做的时候将糯米粉在手心里捏几下,搓成圆球,挖出“小碗”似的孔洞,将黑洋酥塞进“小碗”,再把口封上,最后将整个汤团搓圆。

  做汤团是在厨房里进行,做汤团也是一家人交流的重要时刻。那个时候人生活得很简单,但家人之间的交流却比现在多。最后,所有的汤团都做好了,雪白粉嫩,圆溜溜的,整整齐齐地站在铺着湿毛巾的竹匾上,像一群列队等待检阅的汤团兵。

  当然,汤团刚做好是不吃的,要等到大年初一才能吃,大概是取其“团团圆圆”的意思吧。

  外婆很能干,做得一手好菜,扬州狮子头、煮干丝都不在话下。她原来就会腌泡菜,到了80多岁,她又创新了一种特别的酸菜,和肉末一起炒特别香。记得我考高中、大学的时候,外婆会送来“糕”和“粽子”,让我考试前早饭吃这两样,说能“高中”。我读高中的时候,外婆还给我织了一件时髦的圈圈绒毛衣。外婆并不是家庭妇女,她是小学教导主任,还评到过市先进工作者,退休后一直享受市劳模津贴。

  外婆去世已经整整两年了,她是94岁高龄去世的。“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看到圆圆白白的汤团,思念又止不住地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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