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腌腊,三伏腌瓜——真奇怪,最冷最热的天气竟都能成全美食,让人从北风或烈日中品尝到食物的甘美与芬芳,畅享舌尖上的幸福。
在老家,时令一入三伏,家家都要晒衣,做酱,腌瓜的,也算是合理利用能源吧,绿色、低碳又环保,多好。
腌瓜的原料,无非是田间地头长的菜瓜、水瓜、菜瓜、黄瓜,未成熟的大香瓜,甚至吃剩的西瓜皮也可腌。大暑天里,头上搭块湿毛巾,坐在树阴下,一只只又粗又长的青白大菜瓜泡在水桶里,耐心地洗濯,剖开,用羹勺掏去瓜瓤,烈日下控干净水,又在每条舴艋舟似的剖开的瓜中,舀进一匙细盐,即可摊到篾席上、门板上、苇箔上,或晾到墙头上、桥柱上,窗台上、平顶上,穿到棉线上,白日下,接受骄阳的亲吻与爱抚。也就半天时间吧,原本鲜嫩光洁、美人出浴般的青菜瓜、嫩黄瓜、花水瓜,眼瞅着起了皱纹,水分晒干了,皮肤干瘪了,阳光烤得它们花容失色,迅速萎缩,但它们的肌肤却异样地细腻起来,清鲜起来,撕下小块,填进口中,竟是“嘎嘣”爽脆,可以当搭粥的小菜了。
如此晒上二三天,那腌瓜越晒越脆,越晒越爽,越晒越可口,三四天正是最好火候,再晒就老了。此时的腌瓜,格外清、脆、鲜、香,莫非伏天的烈日、清风与声声蝉鸣,全被它吸进肉中,吮进心里,才合成了如此诱人的美味。
于是,伏天的黄昏,清早,煮一大锅不稠不薄的粳米粥、清香扑鼻的荷叶粥、熬得开花的绿豆粥,那喝粥的小菜就是新鲜的腌瓜,真正是绝配呢。将腌瓜用开水稍烫一烫,切成细丁,浇上麻油、酱油、醋、捣碎的蒜泥,略拌一拌,开口一嚼,“嘎吱嘎吱”作响,脆生生的。烧上一锅绿豆粥、荷叶粥或白米粥待凉透,与爽脆鲜香的腌瓜做伴,你根本不必担心会“瘦夏”,不仅大饱口福,增进食欲,且真正能养胃,凉血,降脂,去火的。
也可以切成指肚大一块块,配了葱花、姜末、蒜泥、水磨红辣椒、自家做的黄豆酱,红白黄绿一起下锅,爆炒,炒得腌瓜都成了橙红色,加一匙白糖,马上装盘,就这道家常小菜,吃饭,喝粥,哪怕挑上两筷拌进面条当中,咸香,爽脆,清嫩,辛辣,微甜,嚼着嚼着,真的可以嚼出烈日的香,清风的爽,田野的芬芳与蝉鸣的欢畅来。这时你才明白,让人大快朵颐的腌瓜真正是个“百搭”呢,而越是家常的,越是让人打心眼里喜欢啊。
稍带一句,腌瓜最怕阴雨天,连续下上三天,没个好太阳晒,那瓜肯定长满了白花花的霉斑,很快就会腐烂,只得扔掉。切记,腌瓜一定要在大晴天,火冒冒的三伏天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