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姑娘作为一所政法大学分院学生志愿者协会会长，既要自己做好一名志愿者，又要承担大量组织工作，被评为年度先进顺理成章。当我们摄制组把采访的镜头对准她，耳边传来“stop”紧急叫停的通知。

　　有人举报Z姑娘参加志愿服务“动机不良”，“不赚钞票的志愿服务她坚决不做”。志愿服务大都是无偿的公益服务，“不赚钞票坚决不做”，显然违背志愿服务的精神。这样的志愿者不只是不能评先进，更没有资格当会长。难道说，当今的90后真是这样崇尚物质的一代？

　　我想借机探究一下这位姑娘的心理。于是，采访继续。

　　现在的小青年胆子蛮大的，说到钞票一点不怕难为情。Z姑娘坦然承认自己最近与两个地方的志愿服务中止合作，原因是“他们不给钞票”。一个是长途车站，为缓解节假日服务人手紧张，网上公开招聘志愿者，并明码标价，承诺每天津贴30元钱。另一个旅游景点，公开招聘陪同外宾游览的翻译志愿者，说好每天津贴50元。Z姑娘放弃半年多节假日休息，在这两个地方提供志愿服务，结果却是“颗粒无收”。她去电话催问，对方吱吱唔唔，找种种借口推托。一气之下，姑娘与他们断交了。

　　我不禁同情她了。志愿服务除了无偿服务（有些是自己贴钱的服务），也包括组织者自愿承担的抵偿服务。这个“抵偿服务”，一般是指较大幅度低于社会的劳动力价格，是一种仅可以消化公益劳动者部分成本，不以赢利为目的的服务。现在劳动力市场的价格也在“水涨船高”，连打临工的家政服务也一小时不低于20元，一个大学生参加汽车站服务、到景点当翻译，一整天也只有三五十元，这叫什么“赚钞票”？这点津贴大概也就只够志愿者来回乘两趟公交与一顿盒饭吧。然而，就这么一点低得可怜的“津贴”，还赖账，太不应该了。

　　我不相信，长途汽车站、旅游景点拿不出三五十元。恐怕是他们压根儿就不想支付，以为志愿者提供服务可以不要钱，为节省一点点“成本”，不惜“食言”，欺骗了莘莘学子。他们破坏自身诚信形象的同时，伤到了志愿者的尊严。而尊严，“对人来说，最最重要的东西”。

　　至此，我理解了姑娘的“计较”。她毅然结束这两个地方的志愿服务，并不是为了“赚钞票”，而是护卫自己的尊严。诚然，志愿服务本来就是无偿的，如果组织者承诺支付津贴，就应该兑现，做人做事不能这样言而无信。今天，正是多多少少这种“言而无信”，导致社会道德失范、诚信缺失。

　　试想，如果姑娘的父母一辈遭遇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情，十有八九可能因为怕人家误解为“一切向钱看”等，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放在肚皮里生闷气，还可能碍于情面，“忍气吞声”再去勉强应付几下。这实在活得太累了。你看，今天的90后多爽，为维护自尊，当机立断，铁面无情。比起老一辈，90后更懂得人生尊严的重要及敢于自觉为此抗争，他们的观念已经“现代化”，他们绽放的人格力量，显示了社会文明的进步。

　　我觉得这位姑娘还是善良、宽容的。只要手指动一动，向劳动仲裁机构投个诉，而且肯定胜诉，这对于一个学法律的大学生是一桩“熟门熟路”的事情。然而，她没有这么做。

　　幸好志愿者的年度评选机构没有偏听偏信，Z姑娘最终还是光荣当选先进。在我们周围，时常有一些凭“断章取义”，评价一些人或一些事，没有不出错的。假如当初将“举报”当作“真凭实据”，取消姑娘入选资格，岂不是冤枉了她？进而，倘若以此为最新依据，指证90后就是物质至上，不就要加深社会的偏见？这不仅冤枉一个Z姑娘，还将造成90后一代人的“沉冤”苦等后人昭雪。

　　岁末年初，每个机构都在评先进，组织者不仅要作风精细，还要观念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