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侃起在淮北插队的事，说农民干一天工分还不值一毛钱。虽是穷乡僻壤，全体穷得叮当，可奇怪的是民风十分淳朴——不说路不拾遗，确是家不闭户。我说，这未必关乎民风，我插队的江西山村也不锁门的，主要是穷，没得可偷呀。

　　他解释道：穷是实情，但农民赶集时兜里总揣着几个血汗钱的。他们好像身处君子国，大大咧咧地将钱塞在没有翻盖的口袋里。不必劳驾妙手空空儿，最笨的三只手也能轻易得手。更有甚者，有人干脆毫无警觉地把钱包搁在篮子里。那天，一个壮年农民突然蹲在地下嚎啕大哭，原来他竹篮里的卖猪钱被某不良知青顺走了。很快，众人都无师自通地学乖，把钱密藏在贴肉口袋，对近身的陌生人瞪圆了警惕的眼睛。

　　我喟叹，为那儿的民风忒淳朴、却又忒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