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韦尔斯大桥
时代进入到20世纪20年代。这时期的上海,以我个人说法,它正处于白银时代的初始阶段。必须解释一下“白银时代”。白银时代也就是银元时代,亦是民间的“大洋”时代,一个银元,一块大洋也。1920年,整个中国尽管混乱不堪,各路由镇守使转变而来的大小军阀都在做着一统天下的黄粱美梦,但经济的发展却是循着资本主义时代的必然轨迹而稳步前进,尤其南方,尤其上海。那年,有识之士已经提出了“费两改元”的建议,即将通用的银两改成银元,北洋政府一口答应了,即使是所谓的军阀,也有他们锐利的眼光。
现在,我要逐一说说那些架设在上海白银时代的苏州河上的座座桥梁,这些桥梁倘若脱离了白银时代,是决然没有可能建成的。
先来听听苏州河史专家之一的郑祖安先生对苏州河所建桥梁的一个统计:截至1949年,恒丰路桥以东3.65公里的苏州河下游河道上,工部局共建造钢筋混凝土或钢桁架桥共11座,恒丰路桥以西至中山路桥的9.35公里的上游河道上,有木桥6座、铁桥一座。郑先生特别强调了这么一点,这说明华洋两界在财力、技术能力上的悬殊差别,苏州河东、西部在城市化和经济发展的不均衡性。郑先生还指出,华界当局建造的第一座桥是汇通桥,今日恒丰路桥,时间是1903年。
现在,让我们开始穿越,从苏州河河口到圣约翰书院,在这一段苏州河最经典的河道上凌空而去,逐一俯视那一座座苏州河上的桥。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还要从上海被唤醒的黎明时分?是的,上海史这时也早已定格了那个时期:那时,英帝国领事巴富尔与大清国苏松太兵备道宫慕久在1845年10月29日达成了《上海土地章程》,划定了租界范围,确立了“永租”原则,还规定了那张“上海道契”必须经上海道台的核查并加印方能够生效。
道光二十四年,也就是1847年12月31日,西方洋行的宝顺、怡和、和记、仁记、义记、融合等,各自得到了上海道契,在黄浦江边租得了土地。那时,获得上海道契的还有了不起的麦都思。
如要说得更加细致一点,宝顺是上海第一个与原住民达成草签协议的洋行,时间是1844年的5月至6月,租地面积为13.8亩,宝顺洋行的道契为英册第一号,在第八号分地上,租地人就是宝顺洋行的老大,那个因自己过于嚣张的举止而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不佳名声的颠地·兰士禄。在《1849年上海外国居留地地图》中,宝顺洋行租地的具体位置是今日“九江路以南,四川中路以东,中山东一路以东,第九分地以北”。
宝顺洋行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与颠地先生的眼光老到毒辣有着相当关系,那宝顺洋行所北临的公路,即后来的九江路,为一个斗鸡场。开埠前,这里是外滩一地原住民的公共娱乐场所,也是农闲时分原住民赶集热闹之地。上海开埠后,西方人逐一进入,此处又经营起将轮船拖拉进港的纤绳实业,因而又被叫做“打绳路”。
外滩头块租界的九分地中,第一分地是被“万行之王”的怡和洋行所租用,年份与宝顺洋行完全相同,也是道光二十四年,只不过月份晚了点,它是在1847年的上海秋天,拿到第三号的上海道契。
“一郡之要害在上海,上海要害在黄浦,黄浦之要害在吴淞所,吴淞所之要害在李家口。守李家口以据贼上游,守黄浦口以遏贼横渡,守御不出此”,李家口作为扼守苏州河与黄浦江的要冲之地,无论哪个上海道台都是十分清楚的,因它的东端是清军炮台,它的西侧是清军哨所,宫慕久将英租界划在李家口以南,盖因如此。
苏州河一部壮美无比的桥梁史,它的发生,是在这李家口;它的成长,有赖于上海的白银时代。现在,我将叙述之指指定一个人物,他的出现,是在上海还没有进入白银时代,换一种说法,则是上海还在使用本洋、鹰洋,但龙洋使用却还有待时日,这个人出现在了李家口,也叫李家庄,李家场。
时间大致应该在1856年10月的某个上午,当然也可以是下午。他叫韦尔斯,国籍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