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扶风的法门寺,大家都知道那儿有著名的地宫,珍贵的佛指舍利和大批唐代皇家珍宝,及武后穿过的裙子,僖宗御用的金器,璀璨的秘色瓷等等,除此,背后还有诸多的故事。史载:当时法门寺地宫 “三十年一开”,每次迎送佛指舍利活动声势浩大,朝野轰动,皇帝顶礼膜拜。等级之高,绝无仅有。大唐200多年间,八位皇帝先后六迎二送供养佛指舍利。著名的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就因上《论佛骨表》谏迎佛骨而触怒唐宪宗,被贬至遥远的潮州。
最后一次送还佛骨者是爱好斗鸡打毬小名五哥的唐僖宗李儇。那是公元874年的春天,王仙芝、黄巢为首、席卷全国的农民暴动,也是这年开始的。从874年往后再推30年,是904年。僖宗的弟弟昭宗,被军阀朱温胁迫,将都城迁往洛阳,已经无人再能想起恭迎佛指舍利这等事了。地宫的大门沉重地合上,自此不再开启。再次开启是在1987年,距上一次封闭已足足过去1113年。在此之前,原本连泥土都散发着光芒的大唐皇寺已落寞为关中一处普通的寺院。如果不是要重修这仅剩半边的佛塔,不会有这次重大的发现,法门寺可能依旧只是中国成千上万寺院中的寻常一个,关于遥远的恭迎佛指舍利那些盛年往事,更只是遥远的故纸堆中的一行墨迹。
回望盛唐200多年间,30年一次的迎送佛指舍利活动中,人世间最高的统治者大唐天子以仪轨森严、繁杂高深的唐密仪式,表达着对佛的虔诚敬仰,也带动了广大臣民群众坚定起对信仰,这便是管理学中凝聚民心团结队伍的效用。宗教学者说,宗教必须有一系列的仪式、方法、组织来保证它的存在与意义,这种仪式、方法和组织的存在,有助于教义的领会、贯彻和落实。从唐密到后来“直指人心”、“教人顿悟”的禅宗,到“家家阿弥陀、户户观世音”的净土宗,繁简在变,但作为一种载体,仪轨的重要性依旧。
可见,“形”的重要性不容小觑,特定情境时,可能比“神”更重要。比如,对于那些力图重塑文化的组织,行为规范等等具象的要求,最终才可能成就价值理念的改变和共同愿景的认同。小组织是这样,大到民族也是如此。
曾有一段时间,我们对既有传统的摒弃、批判以及原有价值体系的崩溃,使得部分人在精神领域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于是实用主义、功利主义大行其道。亦有极端的人,在自己利益被不公正践踏时,愤愤地骂,这个礼崩乐坏没有信仰的年代!有次读报,看到北大某教授说,我们需要确立我们这个时代大多数人共同认可的新坐标和指向,否则这趟快车失速之后必是惊天的劫难。但是到哪去找新坐标新方向呢?教授没说。网上有人提议回到人类文明史上的轴心时代,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释迦牟尼、孔子、老子的时代,但也有反对者认为古不可法……争论还在继续。看来社会一时半会是找不着一个公众认可的真“神”了。
作为普通人的我们,也不用着急,不妨试试先从“形”找起。认真对待我们过去曾经简化甚至抛弃掉的“形”,慢下来,体验,思考,静心,一定有助于提高生命的质量。我们不妨选择俗人马上可以做的事,认真体会生活,从慢下来开始。喝咖啡的从磨咖啡豆开始,喝茶的从摆上功夫茶具、烧水开始。再忙,坐下来泡壶茶的时间一定还是有的!因为生活不只是忙碌地直奔主题,高效地实现目标。停顿下来喝茶也好,呆着无所事事也好,这过程也是生命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