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8日,静安戏剧谷把她的《四世同堂》又搬来上海。按照姥姥的家规,滴水之恩当报涌泉,田沁鑫想请救命医生去看戏,可是想起出院那天,医生严肃地对她说过,不许说“再见”,她又有点纠结了……
静,上海这半年
这半年来,田沁鑫一直在上海,她说是“为了离瑞金医院近一点”。于是,她在静安寺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房子不大,半年的光景,她已把新家布置得有花有茶,活色生香。
从前来上海,田沁鑫总是来去匆匆,这半年,她第一次和上海走得那么近。她觉得上海生活的每一面都精彩而合理。她喜欢上了这里,归期未定。
闲暇时分,她会花上两三天画一幅画。田沁鑫自小跟着母亲学画,功底扎实,山水寄情。最近画了一幅凤凰和一幅肖像,凤凰浴火重生,人物面向端庄。她心里是美的,都把它们落在了笔端。“观众很挑的,不仅要求戏剧的思想性,对于舞美等细节也特别关注。”拿着画笔,心里还是记挂着舞台。说话间,她又拿起手机,询问起同事这次来沪演出《四世同堂》的一些讯息,让她静养也难。
哭,有那么多吗?
舞台,是田沁鑫的牵挂。否则,她也不会病倒。
去年的这个时候,先是在北京,田沁鑫帮韩红张罗着音乐剧《阿尔兹记忆的爱情》,韩红也是第一次做音乐剧,虽然大牌明星云集,但是戏剧性上还是让田沁鑫劳心费力。终于一切安排妥当,“连一口气也没有松”。田沁鑫说就在那台音乐剧首演的当天,她没有进去看,而是在剧场门口的咖啡馆里,和静安戏剧谷的工作人员讨论着开幕大戏《狂飙》。飞到上海,走进《狂飙》排练厅,大都是学生演员,田沁鑫觉得这比起韩红的剧,压力只大不小。
结果,突发胰腺炎,田沁鑫被送进了瑞金医院ICU(重症监护室)。“医生后来询问病因,这个病往往都是会因为醉酒,暴饮暴食引起的。”田沁鑫说醉酒肯定没有,暴饮暴食也没有,“我天天在排练场里吃盒饭,怎么暴饮暴食。”她也不舍得怪戏,毕竟爱了这么多年,想来想去,就把祸首算在当晚的一顿麻辣小火锅身上。
田沁鑫住在ICU的44天里,有四位年纪轻轻的患者去世了。当她可以下地走动的第一天,就在走廊里看到了“年轻的妻子跪在地上哭泣,丈夫才34岁就离开了,大夫们尽力了”。
比起戏剧,生死更具冲击力,毫无疑问,这必然会让导演思考人生。后来,朋友们告诉她,年轻的妻子在病房里哭了十个晚上,她想不起来了,“哭是哭过,真有那么多吗?”
“我心情很沉痛,被迫感知生命无常,被迫考虑生死一世。”田沁鑫本可以静心思考一番生老病死,可“脑子里同时在装七个戏的台。”禅意和俗世,纠葛在一起翻腾在脑海,此起彼伏。
严,姥姥的家规
想请救命医生看戏,但是毛医生的“不要再见”掷地有声。按照田沁鑫的家规,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说起田沁鑫的家规,倒与《四世同堂》有点渊源。“我和老舍都是北京人,满族正红旗。”田沁鑫说,“正红旗很讲规矩,家教有点严。”
小时候,姥姥就给她定下了很多“不许”:走路时不允许踩门槛,不许托着腮帮子,不许随便和男生拉手;餐桌上也有诸多规矩:长辈不动筷时小辈不能动,不许吧唧嘴,吃馒头时不许剥皮,喝水时无论再渴都不能着急。田沁鑫听说,父亲第一次上门时就被未来岳母“将了一军”。按照“老理儿”,主人上盖碗茶有送客之意。结果那一天,姥姥掀开茶盖,父亲没有动,姥姥最后喝了半碗茶,都不见他有起身走人的意思。“姥姥一直记着这事,到现在还对我父亲有点意见。”田沁鑫回忆道。
生活里,姥姥也一直身体力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从前,姥爷在家突发疾病,邻居正好是协和医院医生,第一时间赶来诊断。幸亏邻居及时伸出援手,姥爷恢复得很好。之后,无论邻居如何推辞,姥姥都要以吃饭表示感谢。
一边是姥姥的耳提面命,一边是救命恩人的原则,田沁鑫左右为难……
本报记者 吴翔 肖茜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