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4岁在一次内部演出中首次尝试《戏叔别兄》，到1987年携手计镇华、刘异龙整理恢复全本《潘金莲》；从最初听到娄际成那句“这孩子天生一个‘潘金莲’”还对此耿耿于怀，到后来逐渐理解并演活了这个有血有肉的“坏女人”。在梁谷音整个艺术人生，“潘金莲”是个绕不过的角色；在所有想要演“潘金莲”的演员心中，梁谷音是绕不开的丰碑。演了60余年的“潘金莲”，问梁谷音这复杂人物拿捏的窍门是什么？她留下二字要诀——“妖”和“腰”：“没有‘妖气’，演不出‘潘金莲’的神韵，没有‘腰身’，难以描摹‘潘金莲’的媚态。”

　　兜兜转转

　　国宝级的表演艺术家，谁没有几个代表性角色？梁谷音自然也不例外。她是《烂柯山》中刚烈泼辣的崔氏，也是《蝴蝶梦》中千娇百媚的田氏；她是《西厢记》里天真机灵的红娘，也是《水浒记》中浪漫多情的阎婆惜……可是演活“潘金莲”，梁谷音最初是拒绝的。

　　1956年，14岁的梁谷音第一次演“潘金莲”，是给郑传鉴做搭档，演《戏叔别兄》，这是一次内部演出。但梁谷音的“天赋”却被前辈演员发现，表演艺术家娄际成当场惊呼：“这孩子天生一个‘潘金莲’！”在前辈老师眼中，这是一种“挖到宝”的惊喜，在梁谷音听来却很难接受。

　　此后30年，梁谷音确实和“潘金莲”再没有交集，直到1985年上昆去北京演出，梁谷音才重拾戏校里学过的《别兄》《挑帘》。1986年，鬼才编剧魏明伦带着川剧《潘金莲》来沪演出，激起了梁谷音的“斗志”：“我觉得昆剧里的‘潘金莲’完全可以有另一种表演方式。”次年，梁谷音携手老同学计镇华、刘异龙，把昆曲中有关的传统折子整理创作成了一出大戏《潘金莲》。

　　顺其自然

　　无论是梁谷音最初的拒绝或是现如今后来者遭遇的困难，归根结底，是要怎样在传统舞台上演活一个“坏女人”。在传统文学、戏曲舞台或是人们的观念里，“潘金莲”都是个“坏女人”。用梁谷音的话来说：“即便观念再更新，我们对她（潘金莲）的命运和遭遇可以理解、会有同情，但最后她杀掉了武大郎，便再也不能用‘无奈’来开脱。”

　　“顺其自然”是梁谷音饰演“潘金莲”的心得，既不能脸谱化地将她演得十恶不赦，也不能过分拔高将她的错统统归咎于命运不公。“‘潘金莲’是鲜活的，她和她所在时代的女性截然不同，在杀害武大郎之前，她所有的行为都能理解，但杀夫确是不能原谅的错。”

　　在梁谷音看来，演“潘金莲”就是要自然，往哪头用力过猛都别扭。要演出她的可爱、可怜、可憎和可悲。这出戏不要光是美，美中还要带点妖，那才是“潘金莲”。问如今的年轻演员演“潘金莲”最需攻克的难关是什么？梁谷音直言：“缺点妖气。”“潘金莲”身上是有妖气的，既妖又媚，不然如何“戏叔”，又怎么勾搭上西门庆？不妖就和红娘、阎婆惜没有区别了。

　　最后一次演全本《潘金莲》，梁谷音担心的不是体力而是身材，腰身渐圆怕是会影响角色的“说服力”：“不像杜丽娘等角色有外套长衫遮掩，‘潘金莲’是要扎腰扎在外面，腰身没得掩饰，我这把年纪再减肥也是不能了。”因而，此次《潘金莲》中最展现腰身的“挑帘裁衣”一折由学生演绎。

　　本报记者 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