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是堪称风大王既大刚又大柔的风,就似大而长而硬刚剥光皮白晃晃横空出世的巨木,就这么朝泱泱神州平平仄仄地闯将过来,台风之柔在于其是摆荡的风与雨的集团行动,吹不断铁索寒,吹不溢胭脂井,却四面八方柔软,流荡起伏,随物赋形。
呜呼,台风给空气凝滞的大陆输入咸腥、新鲜和开放的风气,让苦旱的大陆大雨滂沱,将人间的炎热,置换成马致远小令《天净沙·秋思》式的清凉。每一场台风,都大面积地改造和更新了自然和人文景观,以及社会风气。台风,除了正效应,还有叫人动魄惊心的负效应。1970年11月13日,台风“叩问”孟加拉湾,上岸潮高6米,顷刻20万人成鱼鳖,100万人无家可归。
台风雨是楚霸王雨,猛张飞雨,鲁智深雨,是激情狂泻雨,从来就不屑自作多情,从不愿做唐诗宋词那样的文学雨,不屑软软绵绵雨到天明依然淅淅沥沥点点滴滴,要当就只当豪迈的台风雨!
台风雨啊,一猛打秋江兮月明不见芦花白。二猛打夏山兮不见夜静夏山空。三猛打“泉声咽危石”兮雨色冷青松。台风雨是雨水的长征,是雨水的泼洒机,云水苍茫的宣传队。
那一年初秋,年轻还诗性的我,在南国湛江曾主动迎受过一场台风雨的洗礼。海浪高高惊啸在我前面。台风雨,时大时小时密时疏时左时右时前时后,猛而且狠,旋转着方向,犹墙倾,软软硬硬地,朝我恶狠狠打将过来。狂风在啸,狂浪在叫。台风雨的气味在弥漫。全宇宙仿佛都旋转着台风雨。我贴身的雨衣,被台风雨越转越紧……我用力睁开眼抬头,依然怀孕雨水的大面积的云,领导系列破碎的云块,泛着黑白电影情调,正不辨方向地斜飞,有几羽浑身湿乱的海鸥正疲惫地扑打着翅膀,从我头顶飘摆而过……
台风的故乡在哪里?在热带洋面,其的产生,有偶然,也有必然。
当并无海风贴着海面吹,当太阳响亮辉煌,当海面的温度不低于26℃,这时即便看起来海平浪静,实际上海水已蒸发得热热烈烈,这种“情况”,顺理成章就会出现:近海面,空气因为温热,体积在膨胀,密度已变小,呈飘飘乎欲升之态,已进入“万事俱备”的局面……
台风在这时能否拔海而起,完全取决于是否有弱涡旋的突兀扰动。
夏季,我们会偶见平地一股突兀而起夹卷杂草呼呼盘旋上升的弱涡旋——“小旋风”。在热带海洋上,如果出现这种“小旋风”扰动包含潜在高升趋势的温湿空气,就可以引发空气发生大规模的上升,导致台风运动的发生。
台风要走向成熟,却还得依靠能量的继续增长和转化。客观事实是:围拥地球的空气,每升高1公里,气温就会下降6.5℃。温湿的空气上升至越来越冷的高空,空气所裹挟的水汽则会因不断凝结而在凝结过程中释放大量的热量,正是这些热量,在促使空气因升温而膨胀而变稀薄,使空气的密度越来越小,气压越来越低,这就形成了低气压的“空气洼地”,谁都知道海洋上的空气不可能真空,而地球的旋转,必会引发远近较温暖、较稠密的空气,似水往低处流一样,不客气地旋转着流赶来“填充”……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空气就会如大风轮一般呼呼呼旋转起来,盘旋扶摇直上,越转越大,越转越高,于是乎,空气社会的大英雄台风横空出海矣……
自然界的关系,最理想的境界还是平衡。台风起兮,说明空气的物态平衡已然打破。不是凡事“不平则鸣”吗?台风之孕育、产生、迁徙,乃至消亡,从本质上看,就是能量从失衡走向平衡的过程。
回看我们栖居的地球村,值得警惕而长期“失衡”的,仍有如此横行的思维定势——“人定胜天”。美国人竟搞“人工削弱台风”试验,最终不得不以效果式微之结论,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