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一次在狱中相聚

　　邹韬奋在律师孙祖基的陪同下准时赶到法院，由于章乃器和史良未到庭，法庭宣布改为当夜12时开庭。他被押进法警室，和法警们聊起了天，大谈国难严重和救国会团结御侮的主张，法警们听得津津有味。时间在他身边不知不觉流去。

　　时钟的滴嗒声敲打着章乃器的心，自己不可能隐名改姓，躲藏起来。如果不出庭，就要遭到通缉，变成逃犯，既不能公开行动，仍随时有被捕的可能。他无法再在病房里安坐下去，焦虑地背手踱步。紧张地思考，让他感到疲惫，和衣躺在病床上，有了一些睡意。

　　他的妻子和张志让律师赶到了医院，胡子婴一进病房就愁容满脸地说：“我和银行里的几个朋友通了情况，蔡承新还去找了杜月笙，了解了一下蒋介石的态度，杜月笙不肯透底，看来躲不过了。”

　　“孙夫人是怎么想的？”胡子婴喝了一口茶，“事情迫在眉睫，孙夫人也认为不能长此下去，同意我们的想法。躲过今日，躲不过明天。”

　　章乃器跳下床，脱去病员服，换上西装大衣，果断地说：“走，上法院去。”

　　三人赶到法院时钟正敲了十二下，邹韬奋由法警押着离开休息室，去法庭接受审问，章乃器与他并肩走进阴暗的法庭。

　　史良一直没有露面，有情报说她已离开上海去了苏常一带。28日，江苏省高等法院二分院颁发通缉令。后来她这样回忆道：“我是救国会负责组织工作的人，为了不使工作受到影响，只好暂时躲了起来，把组织工作交给其他同志。法院方面竟发出通缉令，画影图形，张贴在各交通要道。为了藐视他们。我故意在爱文义路巡捕房门前张贴着通缉令的墙壁前拍了一张照片作为纪念。”

　　之后，史良化装成农村妇女手抱一个小孩，租了一部汽车从上海开到苏州，主动投案，关押在苏州司前街女牢。那已经是一个多月以后（12月30日）的事了。

　　再度被捕后，法庭拒绝辩护律师关于保释的请求，六人分别于24日、27日两天移送到上海市警察局，第一次在狱中相聚。当邹韬奋等人一进警察局，就被引到沈钧儒等人关押的房间里去，在患难中相见，大家格外快慰，彼此诉说了一番经过的情形，又说了不少互相安慰的话语。

　　其实，24日已转到警察局的沈钧儒、李公朴、王造时、沙千里早在等待与章乃器他们的相会，他们从狱卒们的神情、交谈中知道另几位战友要移到此地关押在一起。他们希望战友们早些过来，案子归并一处，也许可以早一点解决。沈钧儒他们盼望着其他三人，并且商量如何安排女律师史良的铺位，好让她一到便可以休息。

　　27日晚上6时许，沈钧儒等四人刚用完晚餐，狱中工友送来新出版的《华美晚报》，四人传阅着，议论报纸上的有关报道。

　　王造时读着一条消息，愤然不平，“岂有此理，上海市政府竟公然宣布我们的组织为非法团体，试图颠覆政府！”“什么非法团体，救国会是公开的。”李公朴坐在床边，吸着烟，“如果是非法团体，吴铁城为什么忙不迭地见我们？我们派代表赴首都请愿时，南京市长马俊超还接见了。”

　　“还有更严重的嘞，勾结赤匪，妄倡人民阵线。”王造时操一口带着吉安音的官话，继续往下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沈钧儒笑悠悠地说，“古往今来，屡见不鲜。别管这些，说些好笑的轻松一下。”沈钧儒收起了晚报。

　　话语不多的沙千里插了一句：“这么多罪名，至少每人枪毙七次，七七四十九，要耗四十九颗子弹。”

　　众人大笑：“太多了，留着一些子弹打东洋人吧!”正在说笑之间，户外传来警车戛然止住的刺耳声音。李公朴迅速跑到窗前：“嘿，他们来了！”

　　“少了一个，史律师没来。”

　　不一会，楼梯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邹韬奋推门进来笑嘻嘻地说：“这里比看守所好多了，初具规模。”“参观一下吧!”沈钧儒拉章乃器和邹韬奋的手，“这是会客的，屏风外的圆桌吃饭，小房间是你俩住的地方，两张小铁床。公朴、造时他们给你们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