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满天时,笑容亲切的阿霞给我一张写有地址和手机号码的纸条,说要回贵州老家了。还说老家的秋天最美,房子也盖好了,邀请我去度假。我问她何时再来,她说不来啦,要带孙子,女儿考上了大学,年老久病的婆婆也得照顾。看她一脸的喜气和诚挚,我恍然觉得眼前的阿霞就像天边的彩霞,越是短暂却越是灿烂美丽。
阿霞是小区的保洁工。虽然几乎天天见她清扫小区的身影,也经常会在楼道遇上她,但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和来历。有天早晨我去上班,推出自行车一踩踏板就掉了链条。正当我弄得一手油污而无可奈何时,旁边扫地的阿姨走来弯腰一瞥和蔼地说:“这好弄,我来吧。”说着便放下扫帚蹲下身子先把链条套上小齿轮,再拉直链条扣住一节大齿轮慢慢摇动踏板使链条顺势咬上齿轮,直到全部套上齿轮后对我说:“好了。”我看她枯黄整齐的短发里夹有丝丝白发就歉意地谢道:“多亏了阿姨,要不上班就迟到了。”而她拿起扫帚爽快地说:“别叫阿姨,就叫阿霞吧。说不定我比你小呢。”果然,在以后的攀谈中我知道她比我小五岁,老家在贵州铜仁山村。纯粹农民的她为了两个孩子读书和给婆婆治病,毅然支持丈夫去深圳打工,自己来上海边做保洁,边四处打零工收废品。
夏日的午后,阿霞来我家回收旧报纸。身边的姑娘一手拎着两个蛇皮袋,一手拿着长杆秤。她和阿霞一样,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燕麦色的脸颊上还挂着一对甜甜的酒窝。姑娘大方地叫了我一声叔叔,便埋头把一叠叠报纸装进袋子。阿霞粗糙的双手张着袋口很自豪地对我说女儿在读高中,从没出过远门,趁放假把奶奶托付给堂姐照顾,用卖草药的钱作路费来了上海。姑娘装完报纸拿起秤杆时,我示意她不用秤了,她却粲然一笑说:“称下吧,买卖公平嘛。”面对她朴实执著的神情,我一时无语。随即她说了公斤数和价格给了我53元钱。此刻,我顿然感到手中的钱似乎有点潮潮的质感,望着母女俩被汗水浸透的背脊和肩扛沉重的袋子稳步走下楼梯时,我的内心油然升起了一股由衷的敬意。
有次,我迎面碰上推着轮椅的阿霞。问她轮椅上脸色苍白的老人是否就是患病的婆婆。可她只是微笑不语。稍许,她轻轻掖了一下老人膝盖上的毯子说:“算是婆婆吧!”原来这位老人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重阳节居委会干部上门探望时,阿霞才知老人独居。于是就趁清扫楼道经常看望老人,亲热地叫几声阿婆,或是帮助买菜购物和打扫卫生。而这样的善事她一做就是两年多。前几天阿婆感冒发烧,她就像孝顺的女儿一样,每天一早做完保洁就带阿婆去医院打吊针。更可贵的是她做好事从不接受任何报酬。因此小区的居民只要提及她,都会竖起拇指赞扬一番。
一个彩霞绚丽的傍晚。我收到阿霞寄来的包裹,里面有喜糖、糕点、茶叶和信笺。阿霞在信上说儿子大学毕业当上老师的当天孙子出世了。丈夫在深圳打工被评了先进,工程一结束就回老家承包山林果园。到了秋天,一定是硕果累累,让我去品尝。是啊!秋天最美。到时我一定要去阿霞的老家,好细细地品味和感受他们以农民的淳朴、美德和艰辛换来的丰美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