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五原路上的中学
五原路原来叫赵主教路,当时这里是法租界,解放后改了名,取了内蒙古的一个县名。五原路是我的中学所在地,中学里我学会了游泳,做了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横渡黄浦江。
五原路这条马路很短,不通公共汽车,从头到尾只要走15分钟。五原路的西面大多数是洋房,宋庆龄创办的中国福利基金会以及《儿童时代》的编辑部就在那里。东面从常熟路开始,那里大都是里弄房子,靠街面的房子充满了市井气、那里有杂货店、酱油店、老虎灶、木匠铺,米面店,沿街排开。
东面有一个中华圣公会救主堂,教堂小而安静,那是一栋6层的楼房。大跃进时教堂的底层建起了里弄托儿所,我妹妹小时候就在那里上托儿所,我每天要接她回家。她穿着黄色灯心绒外衣,抿着小嘴,从里面高兴地奔跑出来,从口袋里掏出糖果对我说:“姐姐这是我的糖,给你吃。”这是她每天下午的点心,两块饼干和一颗糖。一般小朋友都吃光的,妹妹把糖果省下来,藏在小口袋里给我吃,现在想起我仍然很感动。在那个年代,一般人家没有多余的钱买糖果给孩子吃,这是很奢侈的零食。
上世纪50年代初,过了托儿所马路,两边就是一个很大的露天菜场。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年的寒冬腊月,我心血来潮地对妈妈说:“我要去买菜。”妈妈说:“啥人小姑娘嘎早去买菜?”我说:“我去看看,白相相。”我认为小菜场很好玩,因为喜欢吃,所以菜场对我来说,是个诱惑。
于是一个人凌晨去排队买菜,看到阿姨们用一个砖头、破篮子等一些小东西放在地上,再到一个地方放一样东西。她们都互相认识,和熟悉的人说一声,再去别的地方排队。
而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也不知道这里的“潜规则”和买菜诀窍,只好老老实实地排队,排了一个小时买了几斤青菜,再去一个地方排队,买了豆腐,回到家里,脸冻得红扑扑的,双手也冻僵了,可是感到很自豪,因为自己能为父母分担家务了,好像自己成大人了。
后来考上了五原中学,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热闹的菜场,从菜场上可以看到典型的上海市井风俗,那里有各式各样的上海小市民,我很喜欢看热闹,上海人叫“轧闹忙”。那时候的上海人也是很讲文明和谦让的,看见脚不好的残疾人来了,大家主动让他插队先买。
记得那时候的大黄鱼很多,上海人对鱼不是很稀奇,对肉、豆制品类很感兴趣,谁家买了排骨炖油豆腐,一定会盛一小碗送给好邻居。
乌鲁木齐路,情景完全不一样,它像大家闺秀,许多老洋房藏在高大的梧桐树后面。别看这条小小的马路,它有着特殊的地理位置,闹中取静,有些高雅。漫画家张乐平、昆剧大师俞振兴、原国民党高级将领张发奎、著名交响乐指挥家陈传熙、抗日名将郑洞国、著名爱国实业家包达三等很多名人,都曾在此居住过。
原来我想考淮海中学,当一名为国争光的运动员,没有想到考上了五原中学。五原中学不是重点中学,还不如黎明中学名声响,素来就有“大黎明、小五原”的称号。可是不管别人怎么称呼它,戴着五原中学的校徽也觉得很自豪。
班里有几位高干子弟住在五原路西面的一所新楼盘里,新盖的大楼让我们很羡慕。 上世纪50年代除了洋房、老公寓房,新盖的房子不多,这里家家有卫生间、煤气和客厅。
在五原中学短短的一年多,我学会了游泳,在进中学的第二年就横渡了黄浦江,后来游泳一直是我健身的一项活动和特长。
一年级,我到常熟游泳池去学习游泳,第二年夏天就到上海跳水池里去游泳。有一次,觉得在浅水池里游得不痛快,就朝深水池游去,没想到脚一滑,还没有来得及叫,一下子就沉到了水底下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救生员将我救起,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等了半天才清醒过来。一起去的同学告诉我说:“你突然不见了,沉到水里去了,在挣扎,还好我看见了,就叫救生员来了。”
虽然有过这一次的险情,但我还是很喜欢游泳。